有時候稍微聊到一些國事,我的同學會稍微有點埋怨:“你干嘛要聊這些不開心的事呢?”然后,又申辯自己并不是完全莫談國事,自稱一只草泥馬,笑罵幾句亞克西。
如果說我小學和初中的同學幾乎沒有過青春,那我高中的同學就一路撒丫子年輕,在青春的跑道上跑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跑完一輪另起一行從頭再來,逃避著終將成熟這件事,拒絕進入更大的跑道。
我的大學同學,他們是心智生產和惡斗程序的勝出者,是教育的腦力工廠量產的產物,是即將同“板結社會”搏殺的新參賽選手。
我周圍有同學從大一就開始看房價,每天一起床就像華爾街的巨頭一樣研究報紙,看房價走勢,計算將來工作之后,日薪甚至時薪是多少,才能供得起一所房子。他四處展示算出來的駭然慘烈的數字,嚇哭了許多人。
更多的同學沒有那么膽小,他們是蟻族里也要爭當蟻王的一群人。努力,上進,參加各種競選,永爭各種名額,推七搡八,搶來各種大大小小的糧食,屯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看管好,當做資本——后來我才知道這個過程原來叫“奮斗”。
這就是奮斗?我們只能笑道:“好吧,這也算奮斗?!弊匀徊荒芡逅南啾攘?,從五四以來,幾乎每個世代的成人禮,都是由時代完成的:天地玄黃,時代巨變,少年人或是被一把丟入,或是主動勇闖成年人的世界——一個兇殘野蠻的世界,一個滿是巨靈邪靈和國家機器的世界。
而如今,也許是史無前例的,穩(wěn)定盛世下,沒有時代替年輕人完成成人禮。三十而立,立的也不過是安身立命的立;全副武裝,對抗的不過是不斷攀升的房價走勢。
古人說三十而立,說明三十歲已經是很關鍵決絕的歲數了。三十歲,已經決定了后半生定格的形態(tài)。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古人壽命短,所以生命周期都壓縮加速,反正我周圍的80后,都仍保持著“二十而蹲”的姿勢,他們將立未立,下一個動作還曖昧未卜,不知道會昂然地頂天立地,還是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2010年5月
附記:
這篇文章是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