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侵略戰(zhàn)爭爆發(fā)之前,薇拉加入到我們的家庭中來。她的家人會給她寫信,讓她知道事態(tài)的進展,以及通訊社和電視是如何報道布拉格的混亂局勢的。我記得在那段時間里,披頭士的《回到蘇聯(lián)》這首歌很紅,我也很喜歡,但是每次廣播里響起這首歌時,她就會煩躁不安,讓我關(guān)掉。
那年12月,我過14歲生日的時候,薇拉也在。我姐姐蘇茜比我大一歲半,她生活的重心是朋友圈和高中校園,而我弟弟那時還小,和薇拉也沒有什么互動。當(dāng)薇拉1969年晚春離開的時候,她邀請我們?nèi)ニ祭竦募易隹停覄有牧恕?
但母親不同意。我不記得我們從電視或是報紙上到底看到了多少細(xì)節(jié),但是母親知道那里的局勢很不穩(wěn)定。我們忘記了當(dāng)時消息傳播得有多慢,也忘記了美國對國外新聞的報道只是浮光掠影。當(dāng)時的信息傳播速度和今天無法同日而語。我一直同母親理論,爭取這次機會。記得有一天,父親坐在客廳讀報紙,他聽到了我和母親的對話,終于放下報紙說道,“蘇珊–O(他給母親起的綽號),讓他去吧。我想這對他會是個很好的經(jīng)歷?!?/p>
于是,我一個人去布拉格待了一個月。到達的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之前我們誰也沒有想象到布拉格的局勢會如此嚴(yán)峻。飛機降落到跑道上時,我看到機場周圍有很多坦克、軍車和軍人。我對大型的鐵制東西一直很感興趣,所以我覺得當(dāng)時的場景很酷。但是當(dāng)我下了飛機,走向移民局檢查處時,那兒有一個大塊頭士兵在檢查護照,他拿著槍,表情冷酷。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孤零零的感覺?!八麜判袉幔咳绻环盼疫^去怎么辦?如果薇拉沒有來接我怎么辦?”我不會說捷克語,當(dāng)時也沒有手機,因此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當(dāng)薇拉和她的家人出現(xiàn)時,我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但是當(dāng)時的旅客、機場工作人員和軍人的臉上都是緊張凝重的表情。我后來才知道其中原因。
薇拉的家在一棟房子的第4層樓,離布拉格的老城區(qū)大概半小時。她的父親米洛什為政府工作,是一家進出口公司的總經(jīng)理,月薪折合120美元,在當(dāng)時那是一份很好的工作。她的母親——也叫薇拉,姐姐海倫娜,以及她的堂兄加斯洛夫都一起住在公寓里。他們讓加斯洛夫去客廳打地鋪,所以我最后睡到了米洛什書房的沙發(fā)上。當(dāng)時,薇拉家擁有整棟大廈唯一的一臺黑白電視機,足以彰顯他們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那次的布拉格之行給我留下了很多“異國”印象,直到今天我都還記憶猶新。那里沒有24小時熱水,我們只能一個星期洗一次澡,而且要用壺?zé)盟惯M澡盆。但是印象最深刻的回憶是關(guān)于食物的。那里的食物是有限的。我完全不知道自從蘇聯(lián)入侵了布拉格之后,這里的人民生活有多么艱苦,我想薇拉可能都沒有預(yù)料到這點,因為她前幾年都和我們生活在美國。我記得有幾次我和薇拉一起去雜貨店,排隊排了兩三個小時才進到店里,只買到了少量的馬鈴薯和面包。我們有錢,但是可以買的東西就這么多,還是限量購買。過去我都是隨時隨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而在布拉格的一個月,我們每天只吃一兩餐,每一餐都是高淀粉的平淡無味的食物,天天如此。我記得我還問過他們:“為什么我們不買些漢堡包或者肉類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