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悔自己說不累，我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笨手笨腳的樣子。但他的臉龐充滿期待，讓我覺得不該拒絕。

“好了?！?/p>

“你能拿多少？”

“我不知道?！?/p>

“讓我看你的手。”

我張開手心，他把他的手心放在我的手心上。我試著不感到吃驚。他的皮膚柔軟，而且大概是吃過晚餐的關(guān)系，有些黏膩，圓潤的手掌讓我的手掌感到十分溫暖。

“還是一樣，一開始最好從兩個開始。拿著。”他拿起六個用皮革包覆的球，也就是伶人用的那種。我遵照他的指示，拿了兩個。

“我一喊，你就扔一個給我。”

通常我不喜歡別人這樣指使我，但不知為何，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少了點命令的感覺。他開始用剩下的球玩起雜耍?！伴_始?！彼f。我丟了一顆球給他，看著它天衣無縫地融進轉(zhuǎn)圈的球里。

“再一顆。”他說。我把另一顆球扔出去，然后它順利地融入其中。

“你做得很好?！彼f。

我很快地抬起頭。他這是在笑我嗎？但他的臉卻充滿誠懇。

“接住?！彼岩活w球丟還給我，就像晚餐的無花果一樣。

我的技術(shù)不是很好，但我覺得頗有意思。我們開心地彼此順利地丟接，而且感到相當滿意。

過了一段時間之后，他停下來，打了個哈欠?！昂芡砹?。”他說。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月亮已經(jīng)高懸窗外，想不到時間過得這么快。

我坐在草席上，看著他忙著上床前的梳洗工作，從寬口盆里舀水洗臉，解下束發(fā)的皮帶。沉默開始讓我感到不安。我在這里干什么？

阿基里斯吹熄火把?！巴戆??！彼f。

“晚安。”這句話從我口中說出顯得有些奇怪，就像另一種語言一樣。

時間慢慢過去。在月光下，我隱約看著他的臉龐，就像雕像一樣完美。他的嘴唇微張，一只手臂隨意橫在頭上。睡著的他看起來不太一樣，美麗，但與月光一樣冷淡。我發(fā)現(xiàn)自己希望他能醒過來，這樣我或許能看到生命復(fù)蘇。第二天早晨，早餐之后，我回到男孩的房間，期望看到自己的東西已經(jīng)拿回來。結(jié)果沒有，而且我發(fā)現(xiàn)我床位的草席已經(jīng)不見了。我在午餐之后又檢查了一次，擲矛練習(xí)后又看了一次，然后到了睡覺時間，但我的床位依然是空的，沒人鋪床。于是，還是一樣。我小心翼翼地回到他的房間，一邊預(yù)期仆人可能會將我攔下，但似乎沒有人這么做。

走到他的房門口，我感到猶豫。他在房里，就像第一天我見到他一樣斜躺著，一只腳晃蕩著。

“哈啰?！彼f。如果他露出任何猶豫或驚訝的神色，我會馬上離開，我寧可睡在粗蘆葦上，也不愿待在這里。但他沒有，他的聲調(diào)輕松而且露出熱切的關(guān)注的眼神。

“哈啰。”我回答，然后走到房間另一邊的床上。慢慢地，我開始習(xí)慣這樣的安排。我對于他說的話不再感到驚訝，我不再等候責(zé)罵，我不再期待自己被送走。在晚餐后，出于習(xí)慣，我的雙腳引領(lǐng)我來到他的房間，我已經(jīng)認定我躺的那張床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