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9年,奧斯曼帝國蘇丹蘇萊曼在維也納城外安營扎寨。他暫時還不能攻下這座城池,但是圍城本身已經使得基督徒們心驚膽戰(zhàn),害怕奧斯曼帝國很快就會吞并整個歐洲。“一想到(一場大戰(zhàn)的)結果我就忍不住打顫,”駐君士坦丁堡的一位大使曾這樣寫道。在奧斯曼帝國一方,他們擁有著無盡的財富、豐富的資源、戰(zhàn)爭方面的經驗與訓練、老練的士兵們、一連串從不間斷的勝利……在我們這邊,卻只能看到空虛的國庫、奢侈的習慣、枯竭的資源、沮喪的士氣……而且,最糟糕的是,敵人已經習慣于勝利,而我們則是習慣于失敗。我們還能對結果有任何的懷疑嗎?
但一些歐洲人確實仍對結果抱有懷疑,尤其是查理五世。他是哈布茨堡家族的族長,這個家族是黑死病爆發(fā)后一直在爭奪中歐統(tǒng)治權的幾個超級宗族之一。由于精明的政治聯(lián)姻,而他們的姻親也“適時”地去世了,哈布茨堡家族逐漸擠到了從多瑙河到大西洋一帶地區(qū)的寶座上,并且在1516年整個歐洲遺產—奧地利、德國的大部分和現(xiàn)今的捷克共和國、意大利南部、西班牙以及現(xiàn)今的比利時與荷蘭—都落入了查理的手中。在這諸多地區(qū)擁有的王位使他擁有著整個歐洲最好的士兵、最富裕的城邦和最優(yōu)秀的財務官。而且在1518年,德國王子也選他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這一項稱號,作為歐洲混亂的中世紀的一項奇怪的遺風,可謂好壞參半。正如伏爾泰在18世紀50年代所說的那句名言一樣,神圣羅馬帝國“既不神圣,也非羅馬,更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帝國”。駕馭那些爭吵不休的王子們并將他們聚到一起花費的力氣遠超過了王位帶來的價值,盡管如此,原則上,任何坐在神圣羅馬帝國皇位上的人都是查理曼大帝的子孫—當集結整個歐洲來對抗土耳其時這一點尤為重要。
許多觀察家們預想西歐只有兩種可能:被伊斯蘭世界征服,或者順服于哈布茨堡家族—唯一一個足夠強大可以抵抗土耳其人侵略的民族。查理的大臣在1519年給這位皇帝的信中這樣總結道:“上帝對您一直都是很仁慈的。他使您凌駕于基督教世界的所有國王與王子們之上,并使您享有著自從您的祖先查理曼大帝以來任何君主都未享有過的至高權力。他促使您走向世界范圍的君主制,走向在唯一上帝護佑下的整個基督教世界的統(tǒng)一?!?/p>
如果這位大臣正確的話,西歐會更加類似于世界上其他的核心地區(qū),都是由一個偉大的皇帝所統(tǒng)治。但是被人領導驅使這樣的想法卻使基督教世界的眾多國王和王子們警惕起來,他們先發(fā)制人對查理發(fā)動了戰(zhàn)爭,想要使他下臺。法蘭西甚至和奧斯曼帝國簽訂了條約共同對抗哈布茨堡家族,法蘭西與土耳其的聯(lián)合艦隊甚至于1542年炮轟了法屬里維埃拉(當時處于查理的統(tǒng)治下)—理所當然,所有這些都迫使查理大帝更努力地嘗試統(tǒng)領整個基督教世界。
查理大帝與其兒子菲利普二世都將他們長期統(tǒng)治時間 的大部分用于和其他基督徒的戰(zhàn)爭,而不是穆斯林。但是他們的努力不但沒有將西歐變成一個偉大的陸上帝國,反而使得歐洲更加四分五裂,加深了舊的分歧,又造成了新的爭端。舉例來說,在1517年萬圣節(jié),馬丁·路德在維滕貝格城堡教堂門前發(fā)表其不滿基督教會做法的《九十五項論綱》的時候,他所做的并不是非常特別的事,這只是宣傳神學辯論的一種傳統(tǒng)方式(和黑死病以后許多關于教會的批評比較起來,路德更積極溫和)。但當時緊張的社會氛圍使他的宗教抗議變成了一場政治上和社會上的大地震,這一社會震蕩經常被他同時代的人拿來和土耳其世界中的什葉派—遜尼派分裂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