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宜

“拿起筆，做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革命師生齊造反，文化革命當(dāng)闖將……”

“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p>

“要是革命，你就站過來，要是不革命，就滾你媽地蛋——滾你媽的蛋！”

這是一段荒誕的歷史，這是一段清晰的回憶，這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真實經(jīng)歷。

（一）

中國古人的哲學(xué)，是“人之初，性本善”。善良的本性經(jīng)過社會的污染，然后出現(xiàn)惡。所以，惡，不是人本身的問題，是社會污染造成的。與中國哲學(xué)相反，西方認(rèn)為，人之初，性本惡。尤其是天主教更認(rèn)為，人是帶著原罪降生到這個世界中來的。所以，人的一生，不能靠本性制約，不能為所欲為。維持社會公平，人人都必須受到法律的制約，同時，人也應(yīng)該為自己的原罪而懺悔，而贖罪。

童年和少年，是人類最接近野獸的年齡，所以，也是無知而殘暴的年齡。

有人說，年輕人犯錯誤，就連上帝都能原諒。我不知道上帝是否真的能原諒所有年輕人犯過的所有錯誤。但很多少年時所犯下的罪惡，確實是無法原諒的。

無論是上帝，還是眾人，甚至是自己。

我童年的時代，正是中國人狂熱的東奔西突，忙碌于各種政治運動和清洗的悲慘時期。人們的良知被各種宣傳口號反復(fù)清洗漂染。善良和罪惡，正義與反動都被蒙上一層真假難辨的外殼。在這樣的氛圍里成長，我的童年更加混沌茫然。

“文革”發(fā)生時，我正是 15至 16歲的少年時期。那時的我，思想單純，簡單蓬勃，積極向上。在這樣的人生初年，我們除了原始本性外，就只剩下被徹底洗腦后的偏執(zhí)和簡單執(zhí)著。

我們學(xué)校的所在地是著名的祖家祠堂，是明末清初叛將祖大壽的府宅，他死后改為家族祠堂，民國初年改用為中學(xué)，后來成為北京三中。那時是男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