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設計時速為250公里的秦沈鐵路客運專線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這條線路的建成將有效地緩解山海關內(nèi)外鐵路運輸?shù)钠款i,“中華之星”被確定為這條線路的主型列車。2000年9月21日,“中華之星”在株洲下線,后來下線的還有“中原之星”,后者是專門為鄭州鐵路局設計的時速160公里的動力分散型動車組。
“中華之星”通過了北京環(huán)形試驗線的各項試驗后,開始在秦沈線上做正線試驗,各項安全性指標和舒適性指標都在設計范圍內(nèi),在先導試驗段上時速一度達到了300多公里。我參加了兩次試驗,“中華之星”在秦皇島和沈陽間風馳電掣,向北望去,山海關長城蜿蜒逶迤在崇山峻嶺之中;向南望去,遼東灣碧波萬頃映襯著星星點點的漁船。想到中國的第一條高速鐵路即將在這里建成,而且行駛的列車是中國自己研制的高速列車,內(nèi)心激動不已。
試驗進行得十分順利。一天,鐵道部部長傅志寰帶著幾位副部長到了試驗現(xiàn)場,準備上車體驗。為了確保領導們的安全,“中華之星”一大早先上線行駛了一段,再返回接領導上車,就在返回的途中,大同廠生產(chǎn)的一側機車軸溫報警,計算機顯示軸箱軸承溫度超標!劉友梅院士向傅志寰部長請示,試驗是否繼續(xù)進行。傅志寰部長說:“你是總體組長,你來定?!痹囼灂和A?,望著部長們失望的背影,我感到很無奈。原因很快就查出來了:安裝軸承的軸箱孔精度低。這讓機械工程師們恍然大悟,在高速運行的情況下,傳統(tǒng)的精度標準不再適用。
顯然,曾長期從事科研領導工作的傅志寰部長對這一切是理解的,很多問題都可以通過試驗來解決,可是,可靠性的問題就需要時間的檢驗了。秦沈線開通在即,完全由“中華之星”擔當運營任務是否風險太大?一天,傅志寰部長將我和北車集團的崔殿國叫去,讓我和崔殿國談談對鐵道部準備采購少量日本“疾風號”(E2-1000)動車組并通過技貿(mào)結合引進技術的看法。我們當即表態(tài)支持鐵道部的決定,我還談了一些看法:希望鐵道部統(tǒng)一組織,采用招標的方式,南北共享引進技術,還要研究怎樣使過去已引進的技術不浪費,等等。
2003年3月,劉志軍接替傅志寰任鐵道部部長。劉志軍部長倡導的跨越式發(fā)展模式受到了業(yè)內(nèi)廣泛的支持(后跨越式發(fā)展改為和諧發(fā)展),特別是“立足高起點、高標準”和“技術引進與自主創(chuàng)新相結合”的技術開發(fā)方針,從字面上看與之前的政策方針并無矛盾,企業(yè)最怕政策多變的做法??墒?,隨著時間的推移,企業(yè)越來越感覺到發(fā)展的艱難。原以為只引進中國最需要的時速300公里及以上的動力分散型動車組,后來發(fā)現(xiàn)時速200公里的動車組也要引進,不僅是動車組引進,電力機車、內(nèi)燃機車也要引進。在引進過程中,完全違背自己提出的標準化、模塊化等準則,一時間包括信號系統(tǒng)、關鍵零部件在內(nèi)的來自10多個國家的幾十家公司蜂擁而至,“萬國牌”取代了標準化。在艱難的技術引進談判中,受到鐵道部的壓力而做出讓步的更多是中方企業(yè)。當南車的談判代表委屈地向我報告時,我終于明白劉志軍部長要的不是技術,而是在國內(nèi)組裝的外國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