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告訴我們,一旦脫離了日常生活的爭斗——為生存而進行的特洛伊戰(zhàn)爭,在想象力之海的島嶼之間漂泊,我們就能找回心靈中的父親。一路上,我們屈服于諸神降下的風雨,讓心靈逐漸接受地理和社會生活方面的教育,從而樹立起父親的形象。為了關懷心靈的父性,我們必須保存離家、漫游、思念、憂傷、別離、混亂和冒險的經(jīng)驗。尋找父性沒有捷徑。按照心靈的紀元方式,我們足足需要十年時間,才能建立起堅實的父性意識,也就是說,心靈的奧德賽永遠都在進行之中。它有結局,有酬勞,但也永遠前行不止。心靈中的時間是重疊的:我們永遠在海上航行,永遠航向一座新的島嶼,同時也永遠都在返航回家,期待著經(jīng)歷過這一切刻骨銘心的冒險之后,我們心中的父性最終能得到承認。
如果缺少父性的指引和權威,我們就會失去控制,找不到生活的方向。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我們尤其應該努力祈禱,從內心深處發(fā)出誠摯的呼喚:“我們在天上和海上的父,愿世人都尊你的名為圣?!?/p>
母親
古希臘還流傳著另一個關于家庭的神話故事,這一故事備受尊崇,以至于在“伊琉西斯秘典”中有專門對應的儀式。儀式的焦點是女神德墨忒耳失去她心愛的女兒珀耳塞福涅的故事。這個故事在古希臘人精神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說明,母性同樣是心靈的奧秘之一。
一個神話故事往往同時指向許多不同層次的經(jīng)驗。這對母女的故事,不僅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無數(shù)母女之間上演,而且包含在我們自己和其他母性形象的互動關系中——這些形象有男有女,有時甚至還包括那些充當“母親”的組織機構,如學校或教堂等。在我們內心深處,這個故事則顯現(xiàn)出心靈各個層面之間的緊張關系。
故事記載在古老的《荷馬史詩·德墨忒耳頌》中。在故事的開頭,珀耳塞福涅離開母親,獨自在外面摘花——玫瑰、番紅花、紫羅蘭、鳶尾花、風信子和水仙。詩中告訴我們,大地生長出水仙花,是為了誘惑人們。這種花兒明艷絕倫,任何人見了都會驚訝萬分。它有一百個花冠,散發(fā)出的芬芳讓天地和海洋都陶醉其中。
珀耳塞福涅正伸手去摘水仙花,大地忽然裂開了,冥王哈德斯從中現(xiàn)身,將她擄上黃金戰(zhàn)車揚長而去。除了太陽和月亮,沒有人聽見珀耳塞福涅的呼喚。眾神之王宙斯有事不在,而且按照詩中的說法,他也默許哈德斯的行為。最終,德墨忒耳聽見了女兒的哀哭,頓時“心如刀絞”。她立即扔掉頭上的冠飾,棄絕天界的飲食,去尋找她的女兒。
在希臘神話中,哈德斯是冥府之王,具有隱身的能力。他統(tǒng)轄的是世間的精髓,是生命中不可或缺卻又隱而不見的永恒因子。
古希臘人認為,冥府是靈魂的居所,而我們如果想擁有深沉的心靈世界,就必須同冥府保持某種聯(lián)系。我們已經(jīng)看到,為了修煉父性,奧德修斯就曾經(jīng)拜訪冥府。俄耳甫斯也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并且發(fā)現(xiàn)從那里返回陽世非常艱難。在死亡和復活之間,耶穌曾旅經(jīng)死者的國度,而但丁的朝圣之旅也是從那里開始。在這些故事中,“冥府”的意象都與實際的死亡有關,同時也代表個人或社會隱藏的、神秘的、深不可測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