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漢也是一拍腦門兒,也是,長安城有刑部,有大理寺,有雍州府,官家人平日可是不會到縣衙來受審的,自然也沒有這么多貴人旁觀。這種大清早幫店家先占了雅室,回頭賣給貴客,再把收入與店家二一添作五的巧宗兒,當真不曉得什么時候再能趕上了!
兩人臉對臉嘆了口氣,意猶未盡地正想感慨幾句,店門口的伙計卻突然拉長了聲音:“這位郎君,里面請!”
這聲調分明是又有貴客上門,幾人忙回頭去看,卻見從門口進來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穿著件不起眼的玉色素面長袍,只是眉目俊逸出眾,神情閑適清冷,那容光與貴氣仿佛把整間堂屋都映亮了幾分。
伙計們都忙得脫不開身,掌柜趕緊從柜臺后迎了出來:“這位郎君……”
來人并未答話,他身后的小廝搶上一步道:“我家阿郎要一間靠窗雅座?!?/p>
掌柜的臉頓時皺成了苦瓜:“不敢欺瞞貴客,當真是一間都沒有了?!?/p>
小廝笑道:“煩勞掌柜行個方便,價錢好說?!闭f著掌心一翻,手上已多了一塊金餅,比剛才那塊明顯還要大上一圈。
旁邊幾個閑漢眼都要綠了,心中的悔恨簡直難以言表。掌柜的臉看起來就像霜打過的苦瓜,聲音里滿是貨真價實的悲痛:“當真是……沒有了!”
小廝皺眉道:“掌柜莫要誑我,你們這樓上還有兩間雅座窗子都沒開,里頭定然是空的!莫不是嫌這錢少?”
掌柜嚇了一大跳:“小老兒哪敢欺瞞貴客,那兩間一間是墻板壞了,坐不得人,還有一間是貴人早早就預訂好了的!”
小廝眨了眨眼睛,轉頭去看他家阿郎。那男子略一思量,嘴角突然露出了一絲笑意:“卻不知那貴人是姓蕭還是姓喬?”他這一開口,聲音竟是十分醇厚動聽。掌柜卻立時變了臉色——那兩位貴人的確姓蕭,可這事兒是東家親自安排的,還反復叮囑過不得外傳,他怎么知道?他不由遲疑道:“郎君認得那位公子……”
來客淡淡地道:“我姓麹,今日與他們是一道的,勞煩前頭帶路?!?/p>
掌柜多少還有些發(fā)蒙,但對方輕描淡寫的吩咐里自有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氣度,他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恭敬地領著這位麹公子往樓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