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火(5)

廣島 作者:(美)約翰·赫西


“是的,是的?!彼卮鸬?,“我們快點過去吧?!?/p>

他們從房子旁邊繞過去,房子的廢墟還在劇烈燃燒。但克萊因佐格神父走到那里以后,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并不知道她丈夫在哪個位置。他大聲喊了幾次:“有人嗎?”沒有人回答。對這個女人說:“我們必須離開這里,要不然我們都會死。”他回到了教區(qū),告訴主神父因為風向改變,吹起了北風,大火隨著風勢正在逼近,該撤離了。

就在這時,神父們在幼兒園老師的指示下,看到教區(qū)秘書深井先生站在宿舍二樓自己房間的窗前,面朝爆炸的方向,正在哭泣。切希利克神父以為樓梯垮塌了,所以繞到宿舍后面找梯子。他在那兒聽到附近一個垮塌的房頂下有人在呼救。他叫街上跑過的路人幫他一起去抬房頂,但沒人停下。他知道他們必死無疑,卻也只能離開??巳R因佐格神父又跑進了宿舍樓,爬上早已扭曲、堆滿水泥灰和碎木板的樓梯,在房間門口叫深井先生。

深井先生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矮個子男人,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臉上掛著一種奇怪的表情,說道:“不用管我。”

克萊因佐格神父走進房間,拽著深井先生的衣領(lǐng)說:“跟我走,要不然你會死。”

深井先生說道:“別管我,讓我死在這里?!?/p>

克萊因佐格神父開始拽深井先生,想把他拉出房間。

這時,神學院學生也上來了,他抓住深井先生的腳,克萊因佐格神父抓住肩,兩人一起把他抬到了外面?!拔易卟粍?!”深井先生叫道,“別管我!”克萊因佐格神父拿起裝著錢的制型紙手提箱(paper-suitcase),把深井先生背在自己身上,一行人開始往安全區(qū)東閱兵廣場走去。他們走出大門的時候,深井先生像孩子一樣拍打著克萊因佐格神父的肩,說:“我不走!我不走!” 克萊因佐格神父轉(zhuǎn)過身對拉薩爾神父莫名其妙地說:“我們失去了所有的財產(chǎn),但沒有失去幽默感。”

街上堆滿了房屋倒塌時滑落的碎片,以及倒塌的電話柱和電話線。每隔兩三幢房子,就能聽到被埋的人從廢墟底下發(fā)出的呼救聲:“Tasukete kure?。ㄈ绻梢缘脑?,請您救救我?。焙艟戎腥詭е毡救颂赜械囊环N禮貌。神父們認出其中有些呼救來自朋友家的廢墟,但是火勢太大,他們已經(jīng)來不及救援了。深井先生一路嗚咽著:“讓我留下!”前行的路被一片起火的街區(qū)阻擋,一行人轉(zhuǎn)而向右走。他們本來準備從坂井橋去東閱兵廣場,但是到了以后,看到橋?qū)γ媸且黄鸷#筒桓疫^橋了,決定左轉(zhuǎn)去淺野公園避難。克萊因佐格神父由于得了痢疾,這些天身體一直很虛弱,現(xiàn)在身后又背了個人,開始踉蹌。他在往一堆擋住他們?nèi)ヂ返姆课輾埡∩吓赖臅r候,被絆了一下,深井先生從他的背上掉了下來,他自己從廢墟上像翻跟斗一樣滾了下來,摔到了河邊。爬起來后,他看到深井先生跑掉了??巳R因佐格神父向站在橋邊的幾個士兵喊話,叫他們攔住他??巳R因佐格神父正準備跑過去把深井先生拉回來的時候,拉薩爾神父把他叫住,說:“我們快走!別再浪費時間了!”于是克萊因佐格神父叫那些士兵照顧深井先生,他們答應了,但這個失去心智的小個子男人很快就從他們身邊溜掉了。神父們最后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正朝大火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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