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府眼里,關鍵在于你是黑人,這是最重要的事實,而不是你其實也是人。如此這般,即使我擔任約翰內(nèi)斯堡的大主教并身為諾貝爾獎得主,在緊急狀態(tài)下,我的夫人和女兒也有被攔截并在路邊被當場搜身的可能。由于我的抗議,這樣的情況沒有出現(xiàn),她們得以被帶到附近的警察局進行搜身。如果這是他們給予黑人名人的慣常待遇的話,那么對其他地位卑微的黑人又有什么干不出來呢?我自問,當然更知道可怕的答案。
在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總報告所引述的一份材料中,后來成為憲法法院副院長的帕埃斯·蘭嘉大法官講述了他作為一個黑人的經(jīng)歷。
我第一次和司法系統(tǒng)打交道還是……1956年在德班當工人的時候。正是在此期間,我感受到了1950年《人口登記法》第30號的某些條款、1945年的《土著合并法(城區(qū))》第25號以及當時其他歧視性法律所帶來的痛苦、憤懣和侮辱。對我的直接影響是我為這一切的不公平、不公正深感失望。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為什么種族這個因素可以決定我應該住在哪里、可以在哪兒工作。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時,我從來不明白為什么我要住到男人的宿舍去,只有得到許可證才能到城里和父母一起住?!艺啻耗晟?,意氣風發(fā),認為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什么都無法阻擋,但是我錯了。我的夢想遇到了種族隔離的嚴酷現(xiàn)實。它在我的周圍精心構(gòu)筑了無理的、屈辱的,而且常常是敵對的環(huán)境,其意圖就是要打擊像我這樣希望為自己也為周圍的人改善境遇的人……
通行證法和進城控制條例是影響我早年生活的整個法規(guī)體系的核心……我和成千上萬的人一樣,排著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長隊。排到頭時,一般遇到的都是蠻橫的小干事或官員,或許在你的“dompas”(當?shù)刂竿ㄐ凶C的土話)上賞你一個什么驗證章。進城控制辦公室的整個程序令人痛苦而屈辱,有些方面甚至給成千上萬受其管轄的人造成了深深的侮辱。我記得作為一個17歲的孩子,我不得不扭過頭去,把眼光避開那些赤身裸體的成年人,徒勞地希望以此為他們挽回一點尊嚴。我們排在隊里的人都必須裸體,以方便這種有辱人格的檢查。如果在許可證的期限內(nèi)沒有找到工作,就可能被土著事務法庭宣布為“閑雜班圖”,面臨被發(fā)送農(nóng)場居住地的可能。許多人被送上這個法庭,并因為未能及時出示身份文件而被判刑……
但是,把這些明目張膽的歧視性和壓迫性法律寫入法典只是一個方面。其丑惡性又因執(zhí)法的白人和黑人官員的粗暴、殘忍和麻木而變得無以復加。這是一種對前來辦理手續(xù)或求助的人的敵視和威脅的文化。當局的面目是對被剝奪了選舉權的人們的戰(zhàn)爭面孔,而人的尊嚴則是戰(zhàn)爭的犧牲品。
1948年當政伊始,種族隔離政府就開始了瘋狂的種族主義立法過程。他們廢棄了許多黑人城鎮(zhèn),搬遷了許多安居的社區(qū),把上帝的子孫都扔到了與垃圾場毫無二致的班圖斯坦黑人定居區(qū)。垃圾可以扔,人是不能扔的。但這恰恰就是他們給予按照上帝的形象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的待遇,而這些人的罪過是生為黑人。他們把我們當物件對待。我們有一首戰(zhàn)斗歌曲:“Senzenina? — Isono sethu bubumnyama”(我們擁有什么?—生為黑人就是我們的罪孽)。國民黨把種族隔離發(fā)展到了極致—我們在居住、就學、娛樂和工作上均被隔離。我們被禁止跨種族婚配,跨種族的性事是禁忌,混血婚姻也是禁忌。就業(yè)保留制使黑人無法從事某些專為白人保留的職業(yè)—而今天他們則在大喊這樣的做法“令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