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想象一下這個場景:一個孩子遭到父母的背叛。大多數(shù)孩子的內心還不夠強大,不足以直面這個事實——賴以生存的父母竟然背叛自己。他們與父母的關系如此重要,一旦破裂,隨之而來的后果和代價會令他們難以承受。然而,在孩子脆弱的時候,父母背叛孩子的方式可謂多種多樣。一個孩子最大的恐懼之一就是擔心自己被父母拋棄,孩子必須相信父母不會傷害或者離開他們。拋棄可以發(fā)生于純粹的肉體層面上,也就是當孩子最無助的時候,毅然決然地離他們而去。拋棄也可以發(fā)生在情感層面上,即父母不再給予孩子應享受的父愛或母愛。孩子所經(jīng)歷的落差和迷惑會讓他們缺失一種連貫的自我意識。到底哪里出錯了?他們不知道背叛是什么,或者說他們不知道這就是背叛。所以,孩子可能會出現(xiàn)人格分裂、莫名的恐懼感,或者做出諸多其他反應,以便將刺痛人心的背叛深深隱藏在心底,不輕易向他人透露。
孩子應對父母或看護人背叛的一種方式就是將責任歸咎于自己。與無視背叛或選擇遺忘相似,孩子通過責罰自己,而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來維持自己與殘暴的看護者之間的依附關系。盡管這種行為在成人眼中看似不可能或者壓根就不可信,但是在面對當下的背叛行為時,這的確是維系家庭紐帶的一種策略。
倘若背叛反反復復發(fā)生,那么自責就會演變成一種長期的行為習慣。
黛比(Debbie)是我們心理療法的患者,她長期受到繼母的怒罵和責備,因為她沒能達到成年人的辦事水準。換句話說,黛比的“罪”在于她是個孩子。久而久之,她無形中感到一種挫敗感,自尊心也逐漸被一點一點地侵蝕掉。如今已成年的她,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一旦事情出現(xiàn)不祥的征兆,她總是先被自己的內心打敗,凡事都將責任歸咎于自己。雖然這種自責使得黛比與殘酷的繼母至今仍“和諧相處”,但它剝奪了成年時期的黛比享受幸福的權利。
我們實驗室近期與梅麗莎·普拉特(Melissa Platt)共同研究背叛創(chuàng)傷和自責之間的關系。初步結果發(fā)現(xiàn),自責確實與背叛創(chuàng)傷相關,但它發(fā)生于高強度的背叛之下,而非小小程度的背叛。這一初步結果與我們的設想不謀而合:與無意識和背叛盲視的其他表現(xiàn)相似,自責能幫助維系重要的關系。
孩子在成長的道路上需要安全的、值得信任的人際關系,以此構建自我意識和穩(wěn)定的情緒。背叛擾亂了我們賴以生存的人際關系網(wǎng)。想象一下遭受到背叛時那種一落千丈的感覺吧,而且你怎么也想不通背叛的緣由。對孩子來說,背叛造成的疑惑和迷茫超出了他們的理解范圍,所以他們的心里凌亂萬分、狂亂無序。我們成年人明晰讓我們產(chǎn)生一落千丈之感的罪魁禍首,而孩子只會被事情弄得措手不及——試圖抓住生命中一切穩(wěn)定不變的東西作為救命稻草。如果沒有其他關系值得信任,背叛在生命中又是普遍的現(xiàn)象,那么孩子只能通過在內心深處挖尋出發(fā)生過的壞事,以便搜索到穩(wěn)定的因素。當孩子意識到背叛在生命中如此普遍,且無其他社會關系值得信賴時,他便只能從內心深處搜尋自己曾做的不對的記憶,并努力搜尋到可以解釋當前處境的穩(wěn)定因素。
朱迪(Judy)4歲的時候,媽媽在一場車禍中不幸身亡。不久,朱迪的爸爸將她拋棄,把她寄養(yǎng)在遠房的表親家里,這個親戚并不是很想收留她。不難想象4歲的朱迪內心的落差和凌亂吧。她必須牢牢抓住點什么來支撐自己,所以朱迪做了其他身處此境的孩子都會做的事情。她的內心在這場巨大漩渦中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堅信媽媽的死是自己造成的,因為她以前做得不夠好,不是媽媽的乖女兒。她還認為自己是個包袱,對其他人來說,她的情緒根本就無足掛齒、可有可無。于是她將自己的情緒深埋起來,甚至連自己都不自知。
長大成人的朱迪深受年幼經(jīng)歷的影響,她總是懷疑自己的能力和善良本質。她對人際關系持有強烈的焦慮感,每當困難出現(xiàn)的時候,她就驚慌失措。她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自己會被拋棄,如果真的發(fā)生這種事情,她會認為是自己的錯誤導致。所以一旦與他人的關系破裂(我們也會這樣),朱迪會即刻責備自己,心情由此變得很低落。
曾經(jīng)的她被迫認為自己一無是處,當這種念頭瓦解時,朱莉便變得不安和彷徨,這是常見的反應。然而,后來,她發(fā)覺自己竟然擁有了一段她可以信任的人際關系。她曾感受到的壓抑和煩悶如今已找到根源——可能是她童年時期所遭受的背叛和痛苦所致。她的緊張情緒并非一種“心理疾病”的“病癥”,而是一種動力,讓她有勇氣尋找自己人生的另一塊基石:她內在的真善美以及對身邊人的信任。她曾有的壓抑變成一種悼念,悼念她多年來所受到的孤立,悼念她從未真正悼念過的母親。
凱拉(Cayla)是另一位心理治療患者,她所遭受到的是另一種背叛。
在她6歲的一天晚上,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來到她的房間,強奸了她。自此,凱拉的世界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正如其他人一樣,她需要相互扶持、相親相愛的家人,來認識自己、認識世界。而她父親背叛了這種親人關系,家人對父親的背叛持否認態(tài)度,這讓凱拉無從選擇。為了維護她唯一的家,為了保留她知道的唯一真相,凱拉將父親強奸的事深深埋藏在心底,一藏就是好多年。
凱拉逐漸長大,但她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仍心懷芥蒂。一旦與其他人稍稍親近,尤其是男人,她無不感到恐懼。甚至連友情對她來說都成為問題,因為與別人越親近,越容易觸動自己的內心,觸碰那塵封多年的秘密——她不能冒這個險。凱拉逐漸感到被孤立,心情一度很壓抑,她無數(shù)次企圖自殺來結束這樣的人生。
凱拉30歲的時候,有天晚上做了個噩夢,夢醒之后,她開始意識到并明白父親的背叛對她的影響有多深。當她慢慢讓自己融入到一段親密的人際關系中時,她逐漸了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以及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大。她的壓抑變成了憤怒,她的憤怒讓她覺醒,讓她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讓她認識到一個全新的事實——自己與他人建立親密關系的意識,可以戰(zhàn)勝害怕再度遭遇到背叛的潛意識。
麗貝卡的故事
雖然朱迪和凱拉遭受到了刻骨銘心的背叛,但她們當時并不知道什么是背叛。她們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人與人之間關系的重要性,以及這種關系的破裂可能會帶來的傷害,同時,她們的故事也告訴我們童年時期受到的背叛會讓人覺得自己是不正常的。下面我們更為詳細地剖析一個真實的案例,這是麗貝卡·布魯曼(Rebecca Brookman)親口告訴我們的。
六十出頭的麗貝卡是一位智慧、敏感的女人。她在童年時期曾被父親強奸過。她的家位于俄勒岡海岸,我們在她家中采訪她。麗貝卡極富藝術天分。她一個人生活,房間被布置得溫馨、舒適,俄勒岡少有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照射進來。她的寶貝狗狗趴睡在她的腳邊。麗貝卡表面上很平靜,但她是這樣描述自己早年的生活:
“40歲以前,我都是活在一種深深的迷茫、焦慮、羞愧和壓抑當中。在最后那幾年,我終于獲得了心靈和情感上的平衡,也開始尊重自己,我拼命地努力工作,以免又墮入我之前恐懼的心理狀態(tài)?!?/p>
“我沒有能力應對周圍的世界。我總會陷入財政危機,我也失業(yè)過。起初,在我十多歲的時候,我夢想以后自己讀個博士學位,然后在大學里教書,我肯定有這個頭腦,但是我沒有成功,因為我的腦子秀逗了,我常常這樣取笑自己。我能生存下來就已經(jīng)是萬幸了,生活也變得越來越不盡如人意?!?/p>
麗貝卡清晰地記得她在童年時期感受到的恐懼——哥哥姐姐們很早就去世了,父親在晚上會來到她的房間。
“他上夜班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從睡夢中醒來,我是被噎醒的,因為他的陰莖塞在了我嘴里。我們一起摘草莓的時候,他會將一顆大草莓塞到了我嘴里,然后大笑,因為他覺得這樣很好玩。所以……我不知道這種事情要持續(xù)多久,我以為等到我上高中的時候,他就會收斂了。作為一個失去親人的孩子,在我姐姐去世以后,其實是這個社會制度讓我很失望,因為在50年代,還沒有幫助孩子的機構。我的母親只是在物質上幫助我,在精神上從未給過我支持。我在上二年級的時候,遇到一個很出色的老師,她送給我一本國教《公禱書》為英國教會克藍瑪大主教于1549年所出版的崇拜禮儀書,給所有教會使用,要全國教會遵守,是圣公會的祈禱用書。她知道我是圣公會教徒,她對我百般照顧。我上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個老師問我為什么情緒很低落,我告訴他我的姐姐去世了。他問:‘什么時候去世的?’我回答:‘兩年前’,然后他說:‘那你現(xiàn)在應該從這件事情中走出來了’?!?/p>
麗貝卡稱自己的大腦秀逗了,所以生活變得舉步維艱。她原本在一所小學院里教書,但是她沒保住工作,因為她再也勝任不了:
“我面臨一個深淵,我覺得自己要掉下去了。作為一名管理員,我真的不知所措,也沒有人能幫助我。我自己住在一間宿舍。后來我辭掉了這份工作,不過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因為那是所很優(yōu)秀的學校,我多么希望自己現(xiàn)在仍在那工作。但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p>
在她四十多歲的時候,麗貝卡第一次參與治療,之后她開始理清在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事情:
“有一年,我經(jīng)常去看望她,直到我感覺出來她已經(jīng)拋棄我了。在那段時間里,她沒有給出任何建議。她只是單純地聽著。但是我開始回想起往事,回想起那些無法遺忘的往事,事情大概發(fā)生在20年以前。那時感覺很恐怖……”
“大多數(shù)是在晚上的時候。但是每當我醒來,又感覺不像在做夢,因為我不會幾十多年來都在做夢。我覺得我不是在做夢。我不記得做了什么夢。我好像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但是我必須走出我的房間,因為在那間房里,醒來時的感覺很恐怖,我會想到很多畫面。房間本身也很恐怖,墻上有很多洞,因為那時我窮困潦倒?!?/p>
不管怎么說,麗貝卡的故事最終以喜劇收尾,你會在本書的后面看到她激勵人心的話語。同時,我們要離開她舒適、溫馨的房間,更全面地了解一下背叛。
凱文的故事
虐待兒童屬于一種私密的個人層面的背叛,而有的背叛則發(fā)生在社會層面。種族歧視關系到無數(shù)的個人和團體。雖然種族歧視是眾人心知肚明的現(xiàn)象,但它對個人也有著切身和深遠的影響。與虐待兒童相似,歧視會導致背叛盲視的出現(xiàn),凱文的案例證實了這一點。
故事發(fā)生在1973年,那時凱文·中村(Kevin Nakamura)在美國中西部上學。他的父母是日本人,在凱文出生之前,父母就移民到美國。所以凱文將自己視為美國人。他說著一口地道的英文,沒有半點口音。他和很多美國孩子一樣,打籃球、交換棒球卡片、吃熱狗時愛抹上番茄醬和芥末醬。除了認為自己是美國人外,凱文對美國文化完全陌生。凱文是個聰明的男孩,是爸媽的好兒子,也是一位可靠的朋友。
起初,凱文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種族歧視的受害者。在打電話的時候,凱文會被當成“標準的”美國人,他的一口地道的英語會讓聽者認為他是“白人小孩”。然而等到見面的時候,凱文會讓人驚詫不已。他遇到的各種微妙和不言而喻的情況都是源于外形上的不同。凱文沒有被學校選中來參演音樂劇《俄克拉馬》,盡管凱文是個頗有天賦的歌手和演員,而且報名參與該劇演出的男孩為數(shù)不多;凱文上交的關于英美歷史的家庭作業(yè)只得了乙等,雖然他寫得毫不遜色;凱文收到的生日宴會邀請比較少,盡管他與班上同學玩得很好,也很團結;上高中時,凱文有一次要為參加舞會挑個舞伴,他所邀請的女孩全都拒絕了他,盡管他當時已出落為一位有魅力、很紳士的大男孩。
凱文直到上了大學(他的標準化考試成績讓他考上了一所好大學),眼界才打開。在大學里,他學習了在美國歷史中亞洲人扮演的角色。他了解到歧視的廣度和深度。他意識到童年時期受到的待遇很可能源于偏見和歧視。同時他感受到一方面自己對遭受的歧視心知肚明,另一方面,因不愿相信這種背叛,便對其視而不見。凱文對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剖析地非常透徹。我們在后面的章節(jié)會提到,知之與不知可以同時出現(xiàn)在人的思想中,而且人類對此已是游刃有余,信息在大腦中被分區(qū)儲存,這樣的話,在自覺反思的時候不會想起來,它們的存在是為了其他目的。在大學里,凱文身處的環(huán)境不再是由單一文化主導,也不再只接受一種主流文化和膚色。雖然歧視依然存在,但他周遭的世界包容性更強,也更多元化。為什么孩童時代的凱文對自己遭遇的歧視視而不見,而成年時期的凱文有能力承認這一點呢?
當凱文還是個孩子時,他在背叛的盲視背后有著強烈動機。從孩提時代到青春期這個階段,正是我們學習自己是誰、如何適應這個世界、如何被他人接受的時期。這個階段對我們任何人都很有挑戰(zhàn)性。如果凱文承認自己被他人排擠、邊緣化,而原因(比如膚色和面部特征)是自己無法改變的,那么這種意識必然是災難性的。他居住的這個社區(qū)里,沒有其他亞裔美國人家庭,也沒有資源分配給少數(shù)族裔,所以如果他知道受排擠的真正原因,那他得到的會更少,失去的更多。意識到偏見的存在意味著凱文可能會感受到被孤立,從而做出一些行為,讓他更加不受其他人待見。他的疏遠或許會使他慢慢遠離這個他需要融進去的社區(qū)。
意識到歧視的存在會削弱凱文的生存能力,至少是社交上和教育上的能力。而且,凱文的盲視對自己與父母的關系而言也有益處,如果凱文把事態(tài)看得更加清晰明了,他不僅僅會遠離自己的同伴和老師,也會疏遠自己的父母。洞察到事情的真相會讓他賴以生存的小船劇烈顛簸,無法繼續(xù)平穩(wěn)漂在水面上。
凱文的背叛經(jīng)歷中含有盲視的成分,因為他執(zhí)著地認為自己會得到公平的待遇。這一信念自然地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這源于他的價值體系——強調平等、公平、公正。在美國,這種價值觀在整個小學階段被反復教導。從讀霍雷肖·阿爾杰(Horatio Alger)到明晰基于道德的評分體系,全美國人都重視公正和平等。值得注意的是,不公正和不平等依然存在于我們身邊,但是我們并沒有意識到。不公正和不平等本身就是一種背叛,因為它們辜負了一份信任,背棄了最初的承諾:人人平等,同享自由。
弗蘭克·吳(Frank Wu)是一位作家兼律師,他的經(jīng)歷和凱文的很相似,弗蘭克的父母是從中國移民到了美國,他是這樣描述的:
我和你一樣,是個地道的美國人,我不會講中文,也不會使用筷子。
我堅定地努力實現(xiàn)目標。當我5歲去上學的時候,也就是30年以前,老師和同學們告訴我——即使他們不說,對我的態(tài)度上也會清晰地表現(xiàn)出來——如果我被同化了,他們就會接受我。但是如果我沒有被同化,他們就不會接受我。如果我繼續(xù)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如果我的英語不好,那么他們就有理由對我指指點點,因為我與他們是不同的。但是如果我變得像他們一樣,他們就會接受我了。
所以我力爭像他們那樣。我學習打彈珠、集棒球卡、構建飛機模型。我對中國文化一無所知。我去上大學,被告知要學習《西方正典》。我如是做了。我知道莎士比亞,我還是莎士比亞的頭號粉絲。我可以背誦出“理查德三世”的45句開場白。我說話沒有口音。打電話的時候,我會以史密斯的身份接聽,別人也不會起疑心。我會告訴對方我叫弗蘭克·史密斯(Frank Smith),當我出現(xiàn)在雙方面前,對方會上下打量我,說:“史密斯?你怎么會叫史密斯?”事實上,如果別人看不到我的話,我會一直是弗蘭克·史密斯,不會被別人識破。
但很諷刺的是,我越是融入他們,我越覺察出區(qū)別的存在。我并不是對此耿耿于懷,但是我發(fā)現(xiàn)其他人違背了自己的承諾。承諾就是如果我融入進去,他們就會接受我。然而有時候,我依然會被當成新人并受到威脅。
弗蘭克·吳和凱文·中村在孩提時代竭盡所能融入周圍的世界。他們像美國白人一樣生活,而不是亞裔美國人。這是個生存策略。凱文對背叛的盲視幫他度過童年時期,讓他與社區(qū)保持必要的聯(lián)系,雖然社區(qū)里存在不公,但可以為他提供許多好處。倘若凱文意識到了不公平的存在,繼而生氣或者回避他人,那他極有可能會失去原本不堪一擊的人脈。作為一個孩子,凱文可能沒有能力通過直接對峙來改變社區(qū)中存在的偏見與歧視。相比之下,一旦凱文身處另一種環(huán)境,如社區(qū)學院,這里更加多元化、很少歧視亞裔美國人,那么凱文認識到歧視的存在就不會有太多可失去的東西,反而得到的會更多。
其實,意識到這一點對凱文的生存環(huán)境來說,都有很多益處。當他在自己的過去與在大學中學到的歧視歷程之間找到相似之處時,除了要接受背叛的苦楚,凱文在智力上和情感上都獲得了解脫,在大學期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找到更多思想開明的朋友,他們不會歧視自己。凱文對這些事件的深刻理解激勵他從事有關社會公平的工作,這樣的話,下一代人受到的歧視就會減少。如果他在童年時期培養(yǎng)出的自我感不那么強烈,那么他可能也不會對社會做出現(xiàn)在的貢獻,背叛盲視或許是他最好的選擇。凱文想要構建一個世界,那里的孩子們壓根不會陷入盲視的境地。
背叛是對信任的背棄
值得信任的人際關系是個人幸福和成長的基礎,是戀愛和友情的基礎,也是在社會和國際上享受公正、和平的基礎。然而,無論在哪個層面上,背叛都是普遍存在的。它刺痛我們的內心,摧毀人際關系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侵蝕民族之間和國家之間的關系,而且往往是戰(zhàn)爭的導火索。按理說,當我們遭遇到背叛,我們會直面自己的處境,與背叛者對峙,然后繼續(xù)生活。不過,正如我們前面講述的那樣,事情通常沒有這么簡單。我們不會挑明背叛,要么是因為與背叛者之間的關系異常重要,要么是因為我們內心不夠強大。
然而會有其他復雜的情形出現(xiàn)。有時我們知道自己被背叛了——我們看到了另一半寫給其他人的情書,或者找到了政府欺騙我們的證據(jù)。不過,大多數(shù)情況下背叛的證據(jù)并不那么清晰,但是我們意識到了異常的存在,正如凱文的例子。我們并不知道是什么,卻感受到了不自在,或是羞愧,或是焦慮。我們在前面討論過,受到虐待的兒童不能夠識別出背叛,所以當值得信賴的父母背棄他們時,他們會責備自己。有時,遭受到背叛的夫妻需要很長時間來理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是一個情感和認知的困局。我們不會忍受背叛的感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們大多數(shù)人確實如此。
重要的一點是,如果我們在自己生活中或其他人的生活中遭遇到背叛,我們要正視背叛的影響和它的結果。這很有可能會影響我們在生活中的信任能力,影響到個人的信念,即相信生活是美好的、相信我們可以沖出重圍找到自己的所需。所以,缺失信任能力的人無法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