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里吧,”朱莉說,“找一份工作。我已經(jīng)在這兒待膩了?!边@就是為什么,在舒勒出生前6周,我飛到了紐黑文,在一家精神病院找到了一份電腦維護的工作。這也是為什么,在舒勒出生后6周,我們載著
家具、個人物品和一個耳朵長毛的小娃娃,舉家遷往了新英格蘭。事情的前因后果就這么簡單。
我們來到康涅狄格州的紐黑文,住進位于惠特尼大街的一棟公寓樓內(nèi)。這棟公寓樓是由一所建造精美的舊式樓房改造而成的?;萏啬岽蠼质且攒埢C的發(fā)明人阿里?惠特尼的名字命名的,至今這位發(fā)明大師的宅邸、農(nóng)場以及谷倉依然被完好無損地保留在街道上,以防人們還有棉花需要加工。我們的住所十分狹小,到了冬天,朱莉需要戴上她最笨重的冬帽入睡才不致受凍。好在屋里還有一扇寬大的凸窗,地板也是硬木鋪成的,整個小區(qū)有著大學(xué)那樣古老而迷人的風(fēng)格?;萏啬岽蠼执┻^耶魯?shù)呐f校區(qū),這里的房屋似乎不是上流社會的世襲家產(chǎn)(康涅狄格州的祖?zhèn)鞣课菽甏_實久遠(yuǎn)),就是居住著大學(xué)里的研究生。我們的公寓屬于后者,因此也有令人竊喜的安靜,尤其是到了銀裝素裹的冬季?;蛟S,這種安靜來自學(xué)術(shù)界的焦慮。但既然有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寶寶,我們完全可以忍受這份安靜。
紐黑文是一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小鎮(zhèn)。我的新雇主耶魯大學(xué)正在籌備它的300年校慶。300對我而言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shù)字。我和朱莉漫步于校園中,歷史遺跡隨處可見。逝去的名人在格羅弗街道公墓安葬(公墓那巨大的石雕拱門上刻著“逝者將會復(fù)生”,我把這句話理解成一種鞭策,用來激勵鎮(zhèn)上那些終日無所事事的人),穿過街道是著名的秘密社團,這些社團的建筑封閉無窗,森嚴(yán)恐怖地隱現(xiàn)在一扇扇鐵門之后。
朱莉被這些秘密社團深深吸引?!斑@些地方太神奇了,”一天我們推著舒勒穿過可能是“隱修者”的集會場所時,朱莉這么對我說,“我敢打賭這里盡是一些例行古怪儀式的家伙,他們會涂著雞血、赤身裸體地群魔亂舞。”
即使只是平鋪直敘,我也有必要談?wù)勎业墓ぷ鳌谋砻婵磥?,這是一項十分無聊的活計。我負(fù)責(zé)為亞伯拉罕?里比科夫研究組的成員提供電腦技術(shù)支持。這一研究組坐落于耶魯藥學(xué)院的康涅狄格精神診療中心。所有的電腦都是蘋果機,因此我沒有任何職位上帶來的挑戰(zhàn)。事實上,我那時的工作是告訴臨床精神病學(xué)世界排名最前沿的學(xué)者如何雙擊鼠標(biāo)。(秘訣:連續(xù)點擊兩次。)這一工作十分舒適,雖然提供的報酬并不高,但我也不會因此過分勞神。最令人慶幸的是,我的上司不僅無意對我進行微控,還似乎真誠地希望盡量不被打擾。我的上司吉姆熱愛交際、為人慷慨,他之后也成了我的好友。但他一旦開始工作,就保持低調(diào)姿態(tài)。我總覺得吉姆有什么事迫在眉睫,但既然他讓我自由地打理自己的事情,我也對這一安排沒有異議。
我的工作涉及醫(yī)學(xué)領(lǐng)域,這一點談起來同樣平淡。但我又必須談?wù)勥@一點,因為有關(guān)它的每一點滴都曾在我的腦海中再現(xiàn)。某個午后的員工會議上,一位醫(yī)生討論了在一次特殊試驗中運用的幾種藥物。(順便說一句,不要嘗試在谷歌上搜尋,因為這些藥物是我杜撰出來的。)
“好的,我們一起來假想一個藥用場景,”他對組員們說,“假設(shè)有一位病人正在接受診療,我讓他服用特拉克薩頓?!保▌e忘了,是杜撰的藥物。)“現(xiàn)在,到了試驗的最后,我們想讓他改用……”他停頓了一下,等著有人回答。
有個護士竊笑了一下,說道,“是弗萊克薩頓嗎?”
整個屋子的人立即笑翻了天。我指的是哄堂大笑。人們發(fā)自肺腑地大笑。屋里的每個人都意會了笑點所在,適時地縱情歡笑。唯有我保持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