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言(2) 

世界美文觀止 作者:張守仁


本《觀止》入選80篇外國美文,也就是說,選用了80篇譯文。我對譯文的要求比較高。我從上世紀50年代后期起至本世紀初,先后在京、津、滬四家文藝出版社出版過文學譯作。我追求的是神譯,厭惡拘泥于原文的洋腔洋調(diào)、詰屈聱牙的句式。

關(guān)于文學翻譯,在1992年春天,我和詩人、報告文學家、翻譯家徐遲先生于深圳西麗湖度假村有過一次交談。徐遲譯過莫德的《托爾斯泰傳》、荷馬的《伊利亞特》、愛倫堡的《巴黎的陷落》、司湯達的《巴爾瑪修道院》、《雪萊詩選》、梭羅的《瓦爾登湖》,故對文學翻譯很有經(jīng)驗,有他獨到的見解。他說,翻譯應追求等值。既然是文學翻譯,首先要有文學性。他推崇林琴南的譯文。他說,一個美籍華人和一個美國詩人合譯的《唐詩三百首》,首首有不妥之處。翻譯應正確表達原文的內(nèi)涵、意境和神韻。這時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著名文藝理論家王元化先生,從花徑上踱過來,加入我們的閑談。三人一起議論、比較梁實秋、卞之琳、孫大雨、梁宗岱、曹未風、方平、朱生豪等名家翻譯莎士比亞作品的優(yōu)劣。大學者王元化先生對莎翁作品很有研究。他眼鏡片上閃爍著夕陽的余暉,轉(zhuǎn)身對徐遲說:“朱生豪的譯文好,是因為他母語水平高,中國古典詩詞爛熟于心,故筆下文字融會貫通,翰墨飄香,很傳神,念起來瑯瑯上口。你叫他完全忠實于原文,風格就沒有了。”徐遲點頭首肯。我聽著他們的談話,更堅定我神譯的主意。編本書時當我實在找不到理想的譯文,只好采用自己的譯作,例如屠格涅夫的《樹林和草原》。

我對編入本書中不同時期的譯文略加潤飾,以期更符合今日漢語的表達方式。每篇譯文后都注上譯者姓名。少數(shù)找不到譯者名字的,只能暫付闕如。

寫作要獨特,編書也要創(chuàng)新,需獨辟蹊徑,與眾不同。與眾不同,它才有存在的理由。猶如一片原始森林,萬木迥異,千花齊放,百鳥爭鳴,彼此互補,相得益彰,方能形成一個豐富多彩、生動活潑的繁榮局面。我在幾百字的題解和導讀中,一般不作平鋪直敘的介紹,總要點明作者的寫作背景、指出他的寫作方法、描敘他的生活細節(jié)、記述他的創(chuàng)作特點,盡量做到對正文有所補充、有所豐富、有所延伸。故寫一則五六百字的簡介和藝術(shù)分析,往往要看作者幾十萬、上百萬字的作品和關(guān)于他的傳記,這才能統(tǒng)觀全人,尋覓到簡潔的語言,精確概括他的創(chuàng)作風貌。我希望我的導讀本身具有文學欣賞價值,能真正起到綠葉配紅花的作用。

試舉朱德《母親的回憶》為例。朱德母親于1944年2月15日辭世。他在延安《解放日報》上發(fā)表悼文,回憶他母親任勞任怨、勤儉持家、寬厚待人的一生,回憶他母親種田、喂豬、養(yǎng)蠶、挑水、擔糞、做飯、縫衣的一生。他母親是中國千千萬萬個既平凡又偉大的母親的代表。母親去世了,他很悲痛。他誓言繼續(xù)盡忠于我們民族和人民的解放事業(yè),以此報答母親的深恩。緊接著我點明這篇悼文的時代背景:“1944年春天,正當蘇軍大規(guī)模反攻把入侵德軍全部趕出蘇聯(lián)領(lǐng)土、盟軍即將在諾曼底登陸開辟歐洲第二戰(zhàn)場、中國抗戰(zhàn)敵后戰(zhàn)場開展局部反攻、已現(xiàn)勝利曙光之際,人民子弟兵的總司令,為報母親深恩,發(fā)出了這樣的心聲,立下了如此的誓言。”

再以司馬遷編撰《史記》為例。我在司馬遷《報任安書》導讀中,介紹他“20歲時從京師長安南下漫游,足跡遍及江淮流域和中原一帶,踏訪名山大川,實地考察歷史遺跡、了解歷史人物故事以及許多地方的風俗民情。這種到大江南北的游歷,這種為編寫《史記》作準備的文化考察,后來成為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余秋雨先生離開書桌、跋山涉水、寫作《文化苦旅》的崇高典范。”這樣打通古今,拉近距離,會使讀者感到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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