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電報好處理,但另一份電報就讓陳賡頗費了一番思量。電報是云南省委發(fā)來的,認為周毅之去越南可能不妥,電報說周毅之在越南期間曾惹出過麻煩,如今與越南方面修好關系事大,如果周毅之去了越南有所不便,還不如不去。
陳賡喚來周毅之,告訴他云南省委對他去越南有疑義,是不是以不去越南為宜?周毅之很爽朗,說,不去就不去吧。
可是當天晚上周毅之卻睡不著了。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在越南工作期間坦坦蕩蕩,如果在過去的工作中有一些誤會,去越南反而可以加以說明。
次日一早,周毅之找陳賡說明情況。
原來,抗日戰(zhàn)爭結束不久,周毅之又來到了越南。這時,他已和中共組織有了密切的聯系,他一邊在河內的中華中學教書,一邊接受中共組織的領導,作為“越華通訊社”的員工從事新聞工作。當時越南的情況十分復雜,周毅之的領導人與印支共方面出現過一些誤解。本來事情不大,卻因戰(zhàn)局突變,印支共中央撤出河內,彼此都失去了說明的機會。1946年12月,周毅之到距離中越邊境不遠的諒山看望親戚,不料大規(guī)模的越法戰(zhàn)爭爆發(fā),他回不了河內,就越過邊境回了祖國。
周毅之斷定,省委所說的情況本是很小的誤會,他去越南反而有助于情況的澄清。
聽了周毅之的說明,陳賡大加贊賞,說,心中坦蕩的人就應該這樣,心正不怕鬼叫門,既然沒有事就要敢于為自己負責。他舉自己的往事為例,說他在上海臨時中央工作時,也曾有一事引起上級懷疑,他就跑上門去說,你不是怕我有事嗎?現在我來了,接受審查,我們當面把事情說明白。結果問題迎刃而解。
陳賡拍拍胸脯,非??隙ǖ貙χ芤阒f:“我們一起去越南,這件事由我負責?!?/p>
陳賡于7月18日離開麻栗坡。臨走,他問麻栗坡負責人徐德鈞:“你們還有什么困難嗎?”
徐德鈞想了想,說:“我們的重武器不足?!?/p>
陳賡立刻拿起筆寫了一張條子,請他到文山向第13軍所屬部隊領取兩挺重機槍。
徐德鈞堆滿了笑容為陳賡送行。當陳賡的隊伍已經在峽谷中消失的時候,徐德鈞突然想起了什么,大聲叫道:“忘了,應該告訴陳司令我的電話還不通?!边@時候,遙望南方,只見一江波濤南去,兩岸山勢聳立,藍天之下,唯有滿目綠色了。
離開麻栗坡,山路更加逼仄崎嶇,有時還可以騎馬,更多的時候則只能步行。陳賡順著盤龍江南下。巴巴傲、落水洞、坪寨……一個個富于南疆韻味的地名、村落閃到這支隊伍身后去了。海拔高程越來越低,兩邊山峰愈見高偉,天氣則越來越熱起來。當晚,他們宿營交趾城,這個地名簡直就是越南的代稱了。
在走向國境線的路上,山勢重疊,有幾處飛瀑直下,風光甚美,但遺憾的是雨后泥濘,難于行走。在一處山間瀑布前,陳賡招呼大家休息片刻,卻聞得耳邊有人抱怨:“這哪里是路,簡直是爛泥塘!”
陳賡接住話頭說:“我們到越南去,去做國際主義戰(zhàn)士,所以先付出一點國際主義代價也是應該的。”他環(huán)顧四周,將自己的感慨寄予青山綠水:“要離開祖國了,這里風景挺好,我們在此留影作為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