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在倫敦蘇富比拍賣行的一次拍賣會上,一枚玉質(zhì)的印章拍出了三百一十五萬英磅的天價。這枚印章的主人正是統(tǒng)治了中國半個多世紀的乾隆,印章制作于他八十歲生日前夕。兩百多年前,馬戛爾尼率領(lǐng)那支達七百多人的使團前往中國,公開的理由就是代表英王喬治三世向乾隆補祝八十大壽。
晚年的乾隆是一個喜歡熱鬧的虛榮老人,不僅自命十全武功,也是世界上創(chuàng)作詩歌最多的人——他一生的詩作近四萬首,堪比《全唐詩》數(shù)目。對追慕虛榮的君王來講,一個遠在萬里之外的島夷,竟然也歷盡艱辛前來為他祝壽,難道還有比這更能證明自己的德政澤被天下的嗎?萬國來朝向來就是中國帝王們最好的一口,乾隆在這方面尤其有癮。當英國方面通過商人向清朝傳遞出將派使團前往北京的信息,乾隆滿心歡喜地答應(yīng)了,并吩咐使團經(jīng)停沿線的官員一定好生接待。
乾隆和他手下的官員們自然無法也無暇知道,祝壽只是一個幌子,洋人的真實面目掩藏在天朝自我制造的所謂英夷入貢的煙霧之后。
馬戛爾尼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要建立中英雙邊的高層直接對話。直接對話則是為了英國的商業(yè)利益——英國方面一相情愿地希望,能通過馬戛爾尼的這次出使,說服天朝同意在沿海劃定一兩塊土地,供他們作商業(yè)基地;同時,清除廣州一口通商的種種弊端;雙方互派全權(quán)大使,處理兩國之間的諸種事宜。
英國朝野對馬戛爾尼這位老牌政治家的出使充滿期待,雖然關(guān)于中國官員敲詐勒索的各種傳說時有耳聞,但更多的英國人依然相信,古老的東方將會以積極的態(tài)度回應(yīng)地球上唯一的日不落帝國。為了向中國皇帝示好,也為了顯示大英帝國是足以與中國相提并論的偉大國家,馬戛爾尼使團為乾隆備下了一份豐厚的、最能展示當時科技水平的禮品,這些禮品包括:天像儀、地球儀、天文鐘、望遠鏡、機械工具、玻璃制品、測量儀、最新式的火炮和英國最兇猛的戰(zhàn)艦的模型,以及精美的四輪馬車。
這次從西方到東方的旅行漫長而充滿風險。托馬斯·斯當東這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之所以能成為使團正式成員,在于他的父親喬治博士是馬戛爾尼的副手。這樣,斯當東就以馬戛爾尼的見習侍童身份趕上了東方與西方的第一次對話。
1792年9月26日,使團的三艘艦船駛出了英國樸茨茅斯港,1793年6月19日,抵達廣州。此后,他們沿著中國東部海岸北上。當他們抵達北京時,乾隆正在他的夏宮熱河避暑,使團被安排住在了著名的圓明園。五天后,使團動身前往熱河。到正式見到乾隆時,距馬戛爾尼一行離開家鄉(xiāng)差不多一年了。這一年的旅途中,斯當東最大的樂趣就是向神父學(xué)習漢語。一年的學(xué)習,他已熟練地掌握了漢語——不僅是對話,還包括用毛筆書寫。正是這次長途跋涉中的意外收獲,確定了斯當東以后的人生方向:他的一生,都將和中國打交道。他將成為英國歷史上的第一位漢學(xué)家,同時也將成為第一位把大清法律翻譯成外文的翻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