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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似乎還不算紅葉的最佳觀賞期,“玉露凋傷楓樹林”的景色并不多見,倒是很多樹林綠色、黃色、紅色摻雜在一起,斑斕而有生氣了許多。
很難不讓自己聯(lián)想起去年德國國王湖畔的秋色,差不多整整一年了啊。
國王湖的那一日刻骨銘心,也許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而那里的湖光山色之美也始終歷歷在目,幾乎是我生平所僅見。我曾經(jīng)獨自一人站在國王湖邊,對著空曠的湖山,沉默地聽著自己心里一字一句的聲音。而當(dāng)我在蘇必利爾湖邊的黎明中等待日出的時候,在萬籟俱寂的熹微晨光里,只覺得一切都像是個似曾相識的輪回,連心里的聲音也沒怎么變過。
一年就這樣過去了,青春一共才幾年??!
湖區(qū)的冬天大多來得早,10月可能就要開始下雪了。秋色盛極而衰的時候,就是漫長冬天來臨的先聲。大雪很快就要籠罩這片土地,不知道下一次這樣驅(qū)車縱橫近千里,會是什么時候、什么心境下的事情了。
我只希望不要再來一次這樣的輪回了。秋色雖美,可是那之后的冬天也太難熬了。
片刻哈瓦那
1
在哈瓦那的第一個夜里風(fēng)雨大作,我住的是一家平房民宿,雨水澆得屋頂窗戶像打雷一樣響。我本來已經(jīng)快要睡著了,又被這聲音驚醒,一下子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了起來。
初訪一個陌生的城市,如果是夜里到達,總會有這種惘然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如果是雨夜,就更是如此。出租車在濕潤的夜色里把我放在枝葉扶疏的深巷路邊,民宿的主人又只會講西班牙語,比手畫腳才安頓了下來。直到躺在了床上,心里還是惶惶然安定不了,仿佛身處一團濃黑的迷霧之中。這不是我第一次一個人來語言不通的異國旅行,卻一定是最茫然無措的一次。
說來都怪自己托大。我事先雖然也做過功課,但是自恃旅行經(jīng)驗豐富,便和往常一樣只安排好了頭兩天的行程,接下來原打算隨機應(yīng)變就好,結(jié)果身臨其境才意識到所有這些所謂的經(jīng)驗在古巴都毫無用武之地。沒有網(wǎng)絡(luò),幾乎沒有電話(包括公用電話),沒有信用卡,絕大多數(shù)居民都不會講英語,這些事情加起來的結(jié)果是,我就像一個驟然目盲的人,寸步難行,幾乎是徹底隔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信息來源就只剩下了iPad里的一本《孤獨星球》而已。
幸好還有Ana和Pepe。這是一對會說英語的老夫婦,經(jīng)營著一家在古巴頗為有名的民宿。我本來是想投宿在他們家的,可惜已經(jīng)客滿,后來住的這家也是他們介紹的。在古巴,這對素未謀面的夫婦是我僅有的求助對象了。
即便如此,困難還是比想象的要嚴(yán)峻得多。我本來打算在哈瓦那只待兩天,然后就去別的城市,在車站買票時卻被告知由于正值旅游高峰,所有去外地的車票都已售罄,而就算能設(shè)法離開哈瓦那,能不能買到回來的車票也還是未知數(shù)。順便說一句,古巴的長途交通是我生平所見最簡陋的,所有的車票都只能在首發(fā)站購買,由售票員在一張手裁的空白紙條上寫下姓名、車次,就算是“票”了。而留在哈瓦那的話,所有的旅館(一共也沒幾家)又同樣因為旅游旺季而客滿。雪上加霜的是我對古巴的物價水平?jīng)]有準(zhǔn)備,攜帶的現(xiàn)金似乎不夠。古巴不比別國,現(xiàn)金用完了就是用完了,一絲轉(zhuǎn)圜的余地都沒有。一時間,我差不多是進退維谷了。
夜里醒了好幾次,旋即又睡去,心里總是不踏實。20年前那些孤身去中國的西方旅行者是怎么搞定的?我想來想去,沒有答案。
2
哈瓦那老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混亂的市井氣。雕梁畫棟、精細(xì)絢爛的殖民風(fēng)格建筑和破敗粗陋得近乎骯臟的店鋪民居,毫無規(guī)律地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一幅絕無僅有的生動畫卷。拿來一個18世紀(jì)的西班牙殖民小鎮(zhèn)、一個19世紀(jì)的拉丁都市和一個20世紀(jì)的社會主義貧民窟,一股腦兒地傾倒在一起,用攪拌機一攪,這便是哈瓦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