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很想到別的地方。
開普敦也好,哈瓦那也好。什么樣的地方也無所謂,只要是隨便世界中的隨便土地就可以了??墒钱?dāng)?shù)搅艘院髴?yīng)干些什么呢?這倒沒有認真思考過,也沒有一點特別的概念。
要是去了,就不會感到無聊。
我相信是這樣。
當(dāng)1957年,兩個年青印第安人從巴西來到美國RCA勝利唱片公司,灌錄了他們第一張名為“Sweet and Savage”的唱片。那時他們還是寂寂無聞,和1810年的印第安族沒有多大分別。
直到1963年的夏天,紐約WHEW電臺的監(jiān)制緬·金丁,正頭痛著替一早晨節(jié)目找一段約30到40秒的過場音樂時,他無意中在存放唱片的柜里找到這張唱片,就選了其中一曲作為節(jié)目音樂。聽眾們聽過后紛紛去信電臺,詢問這曲子的來源。唱片公司于是便把它重新包裝發(fā)行,推出后迅速打上全美國各城市的音樂流行榜。而唱片公司的負責(zé)人那時正焦急地大喊著:“快找那兩個印第安人回來?!?/p>
這是Los Indios的歷史。
我坐在冷氣巴士里的最后一排,那是一大塊的密封玻璃,玻璃隔絕了外界的聲音,讓巴士和下午陽光在毫不相干下行駛著。巴士不會理會下午,正如下午也懶得看巴士一眼。于是彼此就繼續(xù)前進。
巴士到它的終站,下午到它的黃昏,夜晚。
車廂中正播放著“Always in My Heart”,那是Los Indios的名曲。這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聽年老樂隊的曲子其實是相當(dāng)感傷的,當(dāng)時光流逝,我們就在某個夏天的黃昏里,杜賓狗懶洋洋地躺在安樂椅的旁邊,而墻上就貼了一張發(fā)黃、帶些折痕的《阿拉伯的勞倫斯》(Lawrence of Arabia)電影海報。
聽年老樂隊的曲子就是這樣的一回事。
那些還給她的小說,共有七八本??墒菍嶋H上她借給我的小說并不止七八本,有些還分了上下冊,可是能夠找出來的就只有這些。
小說的名稱一個也想不起來。那時她時常向我推薦一些小說,還會借給我看,但每次當(dāng)我接過后就會隨便地放在一旁。有時在抽屜里,有時在畫桌上。記得有一個晚上,當(dāng)我怎樣也睡不著的時候,會隨手拿一本來看。但不知為何,每次看了兩行后就再也不想看下去。
“真的一頁都沒有看完嗎?”她問我。
“嗯哼?!?/p>
我點起了一根Mild Seven香煙。她看來像一只疲倦的波斯貓。
“工作很忙吧?”
“嗯哼?!彼c點頭,“最近我們那邊接了一項大工程,所以開了數(shù)晚的通宵。”
我聳聳肩,沒有再說什么。
可能由于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咖啡店中的客人并不多。和落地玻璃外的行人道對比起來,咖啡室就有如一座從北極飄進了大西洋的巨型冰山,我把侍應(yīng)喚了過來,要了一杯熱咖啡和一個煙灰缸,她則點了凍檸檬茶。
“難道看一下真的很艱難嗎?”
“不想干的事就不去辦,用不著要勉強啊?!?/p>
“當(dāng)然呀。”她帶著一份譏諷的眼光笑著回應(yīng),“你不想干的事,誰都不能逼你去干啊?!?/p>
“這是我的原則?!?/p>
“如果可以的話,你總是希望全世界都來遷就你的‘原則’?!?/p>
“我并沒有這樣說過?!?/p>
“但你是這樣想。”
“我沒有。”
“你知不知道,”她淡淡地說,“你很自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