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華裔美國教授蔡美兒發(fā)表了自己的“育兒之道”?；⒛赀^去了，《虎媽戰(zhàn)歌》仍然嘹亮，也在美國掀起爭議的軒然大波。有人指責她的“家法”虐待兒童，甚至給她寄去了死亡恐嚇信；也有人從中發(fā)現(xiàn)西方教育的危機所在，甚至大聲驚呼“美國正在衰落，這一次是真的”。有趣的是，中國教育界正在反思自身的種種弊端，蔡美兒卻在大洋彼岸高調(diào)標榜“中國式教育”的成功秘訣，并毫不留情地將“軟弱的美式教育”狠狠鄙視了一把。這個陰差陽錯的格局很令人玩味。

若是當作“育兒秘訣”，蔡美兒的許多做法并不足取。那些對孩子的“禁令”是不可當真的，比如每門考試成績都不準低于A。一個班級有幾十名學生，如果每個家長都照搬虎媽媽的苛刻要求，除非老師讓所有學生都得A，否則大部分學生和他們的父母終將陷于精神崩潰。這類“秘訣”完全無法復制，無論在中國還是美國。但拋開這些細枝末節(jié)，蔡美兒的故事的確敦促我們思考：美式教育是否像傳說中的那么理想？中式教育是否就一無是處？

近十多年來，中國教育界對應試教育的批判不絕于耳，但很少有人注意所謂素質(zhì)教育的偏頗之處。實際上，任何“素質(zhì)”都不能憑空養(yǎng)成，而“應試”本身恰恰是一種“素質(zhì)訓練”。第一，應試要求澄清問題、分析判斷，并在時間壓力下迅速發(fā)現(xiàn)解決方法，這種“問題求解能力”本身就是一種重要的素質(zhì)。第二，“注意力集中水平”（level of concentration）是任何工作必不可少的素質(zhì)，而且最好從小養(yǎng)成。過度的“題海戰(zhàn)術”當然有害，但一定強度的課業(yè)負擔有助于培養(yǎng)這種素質(zhì)，在一個“分心”的誘惑無時不在的信息時代，這尤為重要。第三，反對“死記硬背”、強調(diào)“理解優(yōu)先”并不能絕對化。許多學習課題，“熟知”恰恰是“理解”的前提，而不是相反。比如唐詩宋詞，只有在熟讀默記之后才可能開始“心領神會”。而刻苦努力也不是快樂教育的天敵。要享受演奏古典音樂之美，必須始于簡單重復的技藝訓練，猶如在艱苦的長途跋涉之后領略無限美麗的風景。而觀看電視風光片的快樂，雖然唾手可得，卻是完全不同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