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瓊·佩斯遠征數十年,藍色的物質和靈魂得以高貴地懸浮于自己的天空。
荷爾德林悲壯了天空,毀滅了自己的身體。
靈魂遠走高飛的后果是,心靈遺棄了身體之重,和身邊的人。
你被擱置在雨水中。
神消失在人類的天空。
神在你的詩歌里棲身安居。
站在河對岸,祈求一個人的原諒,金色掛滿樹枝,月光圓滿。
夜晚伸手成河。
你瞳孔里的酒已經醒了。沒人醉,也沒人醒。
美好看不見錯誤開滿的鮮花,漫山遍野。
風走過大地,想找一個問答的人
——你沒有停下來的機緣。樹葉劈開天空的流向。
不斷地有車,從林子外面經過,
看不到車輛和人。
諸神的隊伍云霧般散盡。天使的影子斜斜地躺在雷雨的水霧里:
道路沒有了,房子沒有了,生活沒有了,圣湖沒有了,影子累了。面對自己的身體和衣躺下,詭異的神意滑出恍惚的邊緣,線條淺淺地浮出水面,又被如注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淹沒。
不要有任何動靜,千年就會過去。
感謝你的耳鬢廝磨,凌晨回家的人,夜晚的客廳里已有人清掃干凈,等待諸神光臨。房間里光線黑暗,每天有一首詩歌等你回家。
時間從回廊的這頭走到那頭,一晃就是一百年。
諸神沒有回來。
你出發(fā)了,向著群山起伏的方向,這是千百次尋找中的第七十二回。
山堙滅在黑色中。
可以找回過去的那面鏡子,那里有一個你,始終在等你彎腰致敬,雙手捧起……但,黑暗已不是過去的黑暗,里面已混濁不堪,里面已麻木不仁,里面的船已熟練地使用著見風使舵的技藝。你見到的不是過去的那種黑暗,這是你所不知的。
寄希望于黑暗來收割一切,醒來的陽光與陣陣廝殺聲,一次次的跌倒,是拼殺時空氣的震顫。受傷的腳,喪失了給翅膀助跑的能力。
身體與神意的格斗,從石頭、長劍,到對面的影子舉起手槍,扣動扳機,身體倒地,神意的喜悅與死的誘惑,始終與生命同在。
注定了的事物,是你所不可改變的。
你遲早會喚回神意,與物質之重共同承擔生活之重。神意與物欲兩者或者原本就是分離的個體。
雷雨之前天空的淺白,一年只有一次。
影子睡在水里,沉在霧氣中——你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你不出所料地采取了行動,你歸類了,歸類于你們的范疇。
神性消失在歸類的物體里,只聽見文字,只看到聲音,只聞到具體的形狀,只觸摸到身體的味道。你在你們的群體里消失,你把自己和影子都歸在你們的圓圈里:玩物、終結和骯臟的交易。在方格之內茍延殘喘地支持眼睛離開視線。
刺殺的利劍在自己的影子里血流成河,山河破碎的身體、黑暗中的舞者,獨舞、自吟、放歌于窄窄的身體。
受到傷害的身體回到失神的大地,你理解天使的巨痛,但忍受不了所受的巨大傷痛。
失神意味著神意的喪失、諸神的永遠離去,意味著回家的艱難。
物與意的不可同在性,是你暫時對自己和天使的唯一解釋。
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身體里養(yǎng)傷,等待下一次的傷害。
天使的翅膀撲閃在你的每一分鐘里。
你來了,植物復活。大地高舉高貴的花朵。
它們的私語,喜歡你的聆聽。
蹲下來,細致的聲音,在土地深處流動。
腳步終于掙脫了一個又一個艱難的十字架,鐵鏈在身上掉落,貓的靈魂理解你的疼痛。
猶豫的手,給植物一顆流血的心臟。
你一直蹲在植物的夢里,一直在,從昨天到老。
你把自己停在那條路上,許多人從幽暗的樹林里一點點離開。
你把自己停在那條路上,許多人從一個人的身邊回到另一個人的身邊。
你把自己停在那條路上。你沒有權利去呼喊林中的孩子,那是神的棄嬰,你用文字畫像,用文字呼吸,體會孩子的陣痛。
你發(fā)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你把自己停在了那條路上。
緩緩行進,陽光失明。
聲音停在你的身邊,山谷蕩漾著悲壯的抒情,樹木稀疏,人群一點點地移動,為一個不可預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