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從北京返回蘭州后,我在北京和蘭州之間奔波得越加頻繁了。有一次,我的一位高中女同學(xué)來探望母親,那天母親精神不錯。同學(xué)坐在病床上和母親親切地聊著天,我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陪著她們。聊著聊著我就聽母親問道:“孩子多大了呀?”“都九歲啦!”母親看著她,流露出羨慕的眼光,轉(zhuǎn)而對我說:“軍軍,過來。”我趕緊湊過去,把頭伏到母親身邊:“咋了,媽,有啥事?”突然,母親一個巴掌狠狠地扇了過來,“你看看人家,你呢?”看著母親眼神中那種深深的遺憾,我才突然明白,原來她之前說的話都是在安慰我。平常每次說起要孩子的事,母親總說:“我無所謂,你們不要也中,我孫子也有了,外孫也有了,不缺你一個。”我也一直以為哥哥姐姐家都有孩子,我有沒有真的無所謂,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了母親的心思。
也許真的是母子連心。12 月的一天,我在安徽銅陵演出,演出完畢參加所謂的“慶功宴”。席間,我突然莫名其妙地?zé)┰昶饋恚凑l都不順眼,對誰都愛搭不理。隨行的同事問我:“老朱,怎么了?”我也很奇怪:“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地?zé)┰辍?rdquo;“沒什么事吧?”“沒事,就是煩。”到了晚上十一點,我實在忍不住了,找到了主辦方:“請您找輛車送我去南京!”回北京,我需要從南京登機。“都這么晚了,明天不可以嗎?”“就今晚,再在這兒待下去會出事的,我待不住了!”兩個小時后,我到了南京,那里的朋友幫我安頓好了一切。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我搭乘了最早的航班回家。那時候,我剛剛有了第一部手機。每次上了飛機之后,我都會主動關(guān)機,那天飛機都已經(jīng)開始滑行了,我卻依然守著電話,像是在等待什么。突然,電話果然響了,是大嫂:“軍軍,你在哪兒呢?”
“在南京。”
“你在南京做什么呢?”
“昨天晚上去安徽主持一個活動?,F(xiàn)在從南京飛北京,已經(jīng)準(zhǔn)備起飛了。”
“那你回北京之后還有沒有什么重大活動?”
“這幾天沒有。”
“沒什么節(jié)目吧?”
“沒什么節(jié)目。”
“要是這樣的話,回去以后看看,真的沒什么大事就回家一趟吧,家里有點事。”
聽了嫂子這番話,我心里已經(jīng)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當(dāng)時我大侄子朱濤在北京電影學(xué)院上學(xué),我試探性地問:“大嫂,是我自己回去,還是叫上譚梅、朱濤一起回去?”
“可以的話,你們就一塊回來吧!”
嫂子的話再加上自己頭一天莫名的煩躁,我對母親的病情已經(jīng)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到了北京,回臺里簡單交代了一下工作,我便早早地趕回了蘭州。
一下飛機,二哥直接將我們接到了醫(yī)院。母親在病榻上昏迷著,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在母親昏迷的14 天里,我每天吃住在醫(yī)院里,顧不得刷牙洗臉,蓬頭垢面,一刻不離地守護(hù)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