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的頭發(fā)，衣服。一個褶、一點污垢都沒有。你聞上去就像碧浪洗衣粉。你看上去就像從產(chǎn)品目錄上走下來的模特。我想說，睡大街怎么樣？是不是很可怕？能洗澡嗎？”

“是的。我洗澡。我甚至換內(nèi)褲。沒你想的那么糟。我還是每天上班。”

“你乞討了嗎？”

康恩又笑了：“沒！我還在掙工資呢！只是兩周而已。”

“可是，天哪。真可怕。想想看，晚上不能回到可愛溫暖的床上，不能關(guān)掉燈，側(cè)身躺著，感覺安全可靠。糟透了。”

康恩又聳了聳肩。“那么，”他說，“你呢？說點你自己的可以讓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她把眼睛緊緊地閉了一會兒，然后睜開眼說：“呃……你真的想知道嗎？會很掃興的。”

“是的，”他說，“我想知道。”

“嗯，有件事我一般不跟別人說，不過我現(xiàn)在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我對你有種感覺……”她停頓了一秒鐘，看著他，“我的肺，有這個，這個狀況。它們有太多的黏液什么的，我得吃很多藥片，做這些按摩，這樣我的氣管才不會堵塞。但我也很容易感染之類的。這個狀況基本上把你變成了一個廢物。有一次我得了感冒就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星期，全身插滿了管子，生死危急，太可悲了。”

康恩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什么好。

“跟你說了這會很掃興的。”

“但你看上去不像生病的樣子。”

“對，我沒覺得生病。但是我從小就有這種病，所以我并不真的知道健康是什么感覺。”

“這個病叫什么名字？”

“叫囊性纖維化。”

“噢，我聽到過。”

“對，我有個著名的‘病’。實際上是所有疾病中的明星。每天晚上它都被邀請去參加電影首映式。”

“對不起，我……”

“不，我不是諷刺你。我并不在乎別人說三道四，本來就是這樣。老實說，誰在乎一種愚蠢的老癥狀？生命是用來活的，用來吃，用來喝的。說到這個，”她咧嘴笑了，“我是不是該再開一瓶葡萄酒？”

康恩點點頭，看著她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酒。在她說了那些話以后，她的小巧、她的蒼白，都蒙上了一層新的讓人不安的意義。她乳白色的皮膚下有點藍(lán)色，她細(xì)柔的金發(fā)看上去十分脆弱。她不是一個仙女或者小妖精。她不是康泰納仕的輕浮女孩兒。她是個病人，病得很重。

康恩深深地吸了口氣，忍著沒問她的病什么時候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