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大漢或頂幡上額,或伸臂托塔,驚險動作連連不斷,但始終幡不離身,竿不落地。十余米高、幾十斤重的中幡在表演者的手中、肩上、腦門、下巴、項背等處上下飛舞、交替騰挪。“霸王舉鼎”、 “蘇秦背劍”、“十字披紅”、“封侯掛印”,一個花樣接著一個花樣,看得趙學謹是眼花繚亂,也禁不住的將巴掌使勁拍起來,嘴里連連喊著好。等到巴掌拍紅了拍疼了,這才感覺到自己有些入境了,心里好笑一下,那些為自己熱心捧場的聽客大概也是這個心情吧。雖是這樣想,但看了那人的表演還是忍不住的喊出好來。
最后那漢子來一個“纏身飛繞雙倒手”,這一招雖不是最驚險,卻是最好看的動作。本來是個收勢,作完這個動作就該放下中幡要錢了??赡菨h子卻突然一個手沒倒過來,那竿子一歪,向著趙學謹這邊就直砸了下來。
趙學謹眼看著那竿直向自己腦袋門倒下來,急忙向前一躥,躥出擠擠挨挨的人群,然后向旁邊閃了十來步,這才站定。這時自己剛才所站的地方,人們已經(jīng)散開。因人群挨得太密,還有七八個人被擠倒在地,在地下連滾帶爬往兩邊閃。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并沒有跌倒,卻是被嚇得傻了,兩眼發(fā)直,怔怔得看著那竿直朝他頭頂蓋過來。
趙學謹急忙大喊:“孩子你快跑啊?!笨赡睦锬軉镜眯阉偃ネ颇呛⒆右呀?jīng)是來不及了。眼見那根倒下來的擎天大柱離孩子腦袋也就三四尺遠了。就在這白駒過隙般的瞬間,也不知道從哪個方向突然如脫兔一般奔過來一個白凈面皮的年輕人,來到孩子前面,一個飛腿,使了個“里倒勾”將中幡踢開。那竿哐得一聲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煙塵。這時那小孩才醒過來,滿臉的恐懼,兩條腿抖個不停,一股熱氣從襠部、褲腿冒出來。顯是被嚇得尿了褲子。
年輕人喊一聲:“這是誰家的孩子?”
連喊了幾聲,才有一個中年婦女一路小跑奔過來,先是向年輕人千恩萬謝,接著又朝著孩子頭上猛打幾個爆栗,罵道:“讓你在家讀書,一時看不住就跑了。差點兒丟了命。砸爛了你吃飯的家伙,你以后還看個屁啊?!?/p>
年輕人勸了幾句,就走開了。那耍中幡的也向年輕人道了謝,一定要請他喝茶。年輕人再三推脫,最后說了改日打擾,方才走開。
趙學謹沒想到這個世上還有身手這么利落的人,方才那一個“里倒勾”的腿法干凈漂亮,如閃電般迅速,比自己書中的大俠也不差半分。有心去找那人交個朋友,但那人走得實在是太快,趙學謹一開始快步跟著,后來見追不上,就小跑起來,但那年輕人已經(jīng)遁入人群之中,再也看不見了。北京城這么大,這一次沒有追上這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相見。趙學謹不禁有些遺憾。回去再去找耍中幡的那一伙人,卻也收了攤子。不過這些人以后還是要來的,倒不發(fā)愁找。趙學謹看天色不早,自己還有個晚場的書,便叫了人力車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