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玉門關(guān)呢？”左宗棠點點頭，又問。

“九百里左右。”胖知州回答也干脆。

“那么從這兒到哈密多遠？”

胖知州想了想答道：“卑職說不準，可能有一千四五百里。”

左宗棠“嗯”了一聲，又追問道：“哈密距伊犁呢？”

“這個……這個，卑職實在不知。”胖知州囁嚅道，腦門兒上滲出了汗粒。

“這不怪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左宗棠寬厚地一笑。其實，他也是隨便問問而已。作為一個領(lǐng)兵統(tǒng)帥，他已經(jīng)不知多少次在作戰(zhàn)地圖上測量過從肅州到哈密、到烏魯木齊和伊犁，甚至到南疆的阿克蘇、喀什噶爾的距離了。不但算過直線距離，而且了解每條行軍路線的實際路程。他的頭腦里除了戰(zhàn)略上的布局，還要周密考慮戰(zhàn)役戰(zhàn)術(shù)的運用，行軍打仗，后勤糧草彈藥輜重的接濟，每座城池、每條道路、每條河流、每道山嶺，他都要幾十次、上百次地細心思察。作為十萬軍隊的西征統(tǒng)帥、欽差大臣，他想得實在太多了。

不過，他還基本滿意胖知州的回答。于是，他微笑著又給胖知州出了一道題：“俄國人霸占伊犁已十年了，現(xiàn)在我們正跟他們交涉收回。假如他們蠻橫不講理，拒不歸還，或是名義上歸還，實則繼續(xù)霸占我大片領(lǐng)土，逼我簽約，你說該怎么辦？”

“這個……此乃軍國大事，卑職不敢亂言。”

“但說無妨。”

“依卑職之見，我們一定要讓他們?nèi)珨?shù)歸還。不歸還，就拒絕簽約。不然，不然我們就武力收回。天理在我們一邊。”

“答得好！”左宗棠不禁脫口贊道。他忍不住端詳了一下面前的這位知州。他沒料到地處偏僻的這個州官，有如此見識?？磥砣送诵?，心同此理呀！可惜我大清朝中，這樣的大臣太少了。念及此，他心中不覺黯然。

胖知州受到贊揚，膽子大了點。他向左宗棠提了一個要求：“我等悉聞總督大人不僅善于統(tǒng)將率兵，能征慣戰(zhàn)，威揚九州，而且學識淵博，文才蓋世，尤其書法功底深厚，筆力雄健，名冠海內(nèi)。何不為此關(guān)題一巨匾，日后懸之城樓，以昭世人，垂名千古？”

左宗棠微微側(cè)目，冷笑兩聲：“閣下的恭維實不敢當。什么‘蓋世’，什么‘名冠’，老夫怎能消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