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卡曼吉亞（Karmann Ghia），是大眾汽車公司于1955年至1974年生產(chǎn)的一款汽車，前后均有兩個位置。

②瑞文戴爾，意為“深之裂谷”，來自托爾金的經(jīng)典史詩奇幻小說《魔戒》。

這兩個笨蛋經(jīng)常喜歡從臥室向外發(fā)起進攻，然后沖向入口的鐵絲網(wǎng)門。由于下面的鐵絲已經(jīng)被撞壞了，所以大門的下半部分現(xiàn)在完全只是個擺設(shè)。要是再放一個新的鐵絲網(wǎng)上去，用不了幾天又會被那兩個笨蛋撞壞。所以早在幾年前，約翰就已經(jīng)放棄了和狗狗之間的鐵門拉鋸戰(zhàn)。

至于徹底把門關(guān)上，這種念頭甚至從來沒在他的腦海中出現(xiàn)過。這就是黑山鎮(zhèn)，和它看上去一樣奇怪，本地人很少給門上鎖，鑰匙隨意地扔在車里，即使到了晚上也有孩子在大街上玩耍嬉戲。等到七月四日國慶節(jié)、圣誕節(jié)，以及競選菠蘿小姐荒誕的菠蘿節(jié)，都能看到人群在游行慶祝。在約翰追求瑪麗的時候，泰勒就曾給他看過一張一 九七七年瑪麗榮獲菠蘿小姐時的照片，那件事讓小姑娘尷尬了許久。在黑山鎮(zhèn)，每到夏天夜里仍有賣冰激凌的卡車在小鎮(zhèn)上四處晃蕩……這里是和他童年生活的新澤西紐瓦克截然不同的地方。

一輛車停在車道盡頭，是瑪麗的母親，珍妮來了。

她正站在輪胎后面。不得不說，珍妮駕駛的那輛一九五九年產(chǎn)福特埃德塞爾①外觀十分精美，只是風(fēng)格甚為詭異。福特車——那是她家的經(jīng)濟來源。亨利·福特本人還在世的時候，瑪麗家便已經(jīng)擁有整個北卡羅來納州一系列汽車經(jīng)銷產(chǎn)業(yè)的所有權(quán)了。小海灣上那棟房子里甚至還掛著一張一戰(zhàn)后瑪麗祖父與亨利·福特在經(jīng)銷會議開幕式上的合影。

盡管在他們那個階層，這樣公然地“經(jīng)商”有失禮節(jié)，而且珍妮年輕時一直以南方上流社會女士自居，但據(jù)約翰所知，珍妮本人和她丈夫一樣，也是位商場悍將。

約翰把車停在那輛埃德塞爾旁邊。珍妮放下手中在看的書走下車。

“嗨，珍?！?/p>

①埃德塞爾（Edsel），是福特公司于1958至1960三年間推出的一款汽車，銷售成績慘淡，給福特公司造成數(shù)百萬美元的損失。

她非常討厭別人叫她“媽”、“母親”、“媽媽”，或是她最為厭惡的“外婆”和北方佬女婿喊的“外祖母”。要知道，她一直覺得對于自己唯一的女兒，約翰顯然稱不上是女婿的第一人選。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的想法也慢慢有所改變，尤其在女兒即將離世，約翰把孫女們帶回她身邊之后，珍妮的態(tài)度溫和了許多。

兩人分別走下車，珍妮仰起臉讓約翰親了一下。她的個頭只有五英尺二英寸多一點，站在約翰身邊時，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對方六英尺四英寸①的巨大陰影下。她伸手輕輕握了握約翰的胳膊。

“我還以為來不及來見你了呢。要知道我不一定什么時候就回去了?！?/p>

珍妮的嗓音比一般人略高，換句話說，她現(xiàn)在說話仍是“舊時貴族女性”的腔調(diào)。約翰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每晚都會站在鏡子前，反復(fù)練習(xí)那種南方式輕松歡快的說話語調(diào)，好讓自己永遠保持少女時年輕完美的狀態(tài)。這么多年了，這種腔調(diào)還是十分吸引約翰。二十八年前，他和瑪麗第一次在杜克相遇時，他就是被她的嗓音吸引的。有時候當珍在隔壁房間呼喚孩子們時，那仿佛回到過去的一般的場景，仍會讓他潸然淚下。

“我們還有時間，你怎么不去里面等著？”

“和那兩只雜種狗待在一起？它們跳來跳去的把我的襪子都弄臟了?！?/p>

金杰和扎克沖到約翰身邊，又跑又跳又叫……它們很明顯地避開了珍。盡管遲鈍，可當有人不喜歡它時，無論對方多有魅力，金毛犬心里還是知道的。

約翰進去拿出那袋賓尼熊，走向房門前小路邊上的石頭墻，將它們一個挨一個排成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