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梅回頭看看隨從，他們都遠遠地走在后面?！跋鱽頃r我正跟佛勒的雙胞胎上床?！笔绦l(wèi)隊長聽見她說，“你知道佛勒家的箴言吧？任我翱翔！我只求你給我這句話。任我翱翔，伯父。我不要大軍，只要一個親愛的姐妹?！?/p>

“奧芭婭？”

“特蕾妮。奧芭婭太吵鬧，而特蕾妮是如此可愛溫柔，沒有人會懷疑她。奧芭婭要將舊鎮(zhèn)變成父親的火葬堆，我沒那么貪心，四條性命對我來說足夠了——用泰溫大人的黃金雙胞胎償還伊莉亞的孩子們，老獅子償還伊莉亞本人，最后是小國王，他償還我父親?！?/p>

“那小男孩沒對我們做什么?！?/p>

“那小男孩是個經(jīng)由背叛、亂倫和通奸誕生的雜種——倘若史坦尼斯大人所言不差。”輕松調侃的語調消失了，侍衛(wèi)隊長發(fā)現(xiàn)自己瞇起眼睛注視著她。她姐姐奧芭婭腰纏鞭子，手執(zhí)長矛，人人都看得見，但娜梅小姐同樣危險，她總是將匕首隱藏得很好?！皣踔拍苎a償謀殺我父親的罪惡。”

“奧柏倫死于決斗，而且是為了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我不能稱之為謀殺。”

“隨你怎么稱呼。我們把多恩最優(yōu)秀的壯士派去君臨，他們卻送回來一袋尸骨?！?/p>

“他的行為超越了我的囑咐?！屑殭嗪庑鹾退挠皶h，留意他們的強項與弱點，’我在陽臺上告訴他，當時我們吃著橙子，‘如果可以的話，替我們找些朋友。伊莉亞的事盡量調查，但不要過度惹惱泰溫公爵，’這是我的話。奧柏倫大笑著說，‘我?guī)讜r“過度”惹惱過別人？你還不如去警告蘭尼斯特，別惹惱了我?！恍囊嬉晾騺唽せ卣x，他不愿等待——”

“他等了整整十七年，”娜梅小姐打斷話頭，“假如被殺的是你，我父親未等尸骨變寒就會揭竿而起，大舉北伐；假如死的是你，此刻密如森林的長矛將席卷邊疆地?！?/p>

“我不懷疑這點?！?/p>

“你也不應懷疑，親王殿下——請記得，為了復仇，我和我的姐妹們決不會再等十七年！”她腳踢母馬，朝陽戟城疾馳而去，她的隊伍風風火火地緊隨其后。

親王向后倚在枕墊上，閉起雙眼，何塔知道他沒睡。他很痛苦。有那么一會兒，他考慮把卡洛特學士叫到轎子跟前，但道朗親王需要的話，自己會叫的。

午后的陰影長而晦暗，太陽跟親王腫脹的關節(jié)一樣又紅又大，陽戟城的塔樓隱約出現(xiàn)在東方。首先是纖細的長矛塔，一百五十尺高，頂端有一根鍍金鐵刺，為塔樓再添了三十尺高度；接著是雄偉的太陽塔，它有黃金和鑲鉛玻璃做的拱頂；最后是暗褐色的沙船堡，它仿佛是一艘被沖到岸上變作石頭的大帆船。

僅僅三里格的濱海道路將陽戟城與流水花園分開，然而它們是兩個截然同的世界。在離宮，孩子們赤裸身子于陽光下嬉戲，鋪有地磚的庭院中有音樂彈奏，空氣中滿是檸檬與血橙的濃郁氣息；在城內，則彌漫著灰塵、汗水和煙霧的味道，夜晚也有喋喋不休的喧囂。流水花園由淡紅色大理石筑成，陽戟城則建自棕褐色泥土和稻草做的磚頭。馬泰爾家族的古老要塞矗立在一個沙石小半島的最東端，三面環(huán)海，而在西面、在陽戟城巨大城墻的陰影里，土磚店鋪和無窗陋屋附著在城下，猶如藤壺附著于船殼。馬廄、客棧、酒館和青樓等又在更西邊冒出來，其中許多有自己的圍墻，更遠處又有更多的供人居住的小破屋。如此這般，年復一年向外擴張，正如大胡子僧侶們說的那樣，跟泰洛斯、密爾或偉大的諾佛斯相比，這座影子城不過算是小鎮(zhèn)，然而它是多恩人所擁有的最接近城市的東西。

娜梅小姐先到幾小時，無疑她通知了衛(wèi)兵。因為當他們到達時，三重門已經(jīng)打開了。這些門依次排列，允許訪客直接穿過三重曲墻，到達舊宮，而不用走上好幾里，在狹窄的街巷、暗藏的庭院和諸多嘈雜集市中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