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俊毖诀邆兊暮闷嫘娜还瓷蟻?，一起逼阿初講出來。阿初忍著笑說：“這是大光明電影院門口招攬生意的姑娘?！币痪湓挸隹?，險遭丫鬟們“群毆”。大家不依不饒，要他再正正經(jīng)經(jīng)畫一張。

“畫什么呢？”阿初廣泛征求丫鬟們的意見，一副禮賢下士的誠懇樣子。

“畫一下那位和小姐吧。”蟬兒說?！拔覀兌歼€沒見過這位未來得少奶奶呢?！?/p>

“是呀。”杏兒附和?！叭思艺f，看看眉眼就知道人怎么樣了?！?/p>

阿初說，服從各位姐姐的命令，不過要保密，少爺最不喜歡別人談論自己的私生活。他拿起筆，畫了雅淑的眉毛和僵硬的鼻子、蒼白無力的嘴唇。

“為什么沒有眼睛??？”杏兒問。

“因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沒有讀懂她心靈的人，是畫不出她的眼睛的。”

“少爺呢？”蟬兒說?！吧贍攽撟x得懂她的心，應該留給少爺畫。”

大家一致叫好。

只有阿初淡然一笑，說：“那也未必。不識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話音未落，“墨菊齋”書房的門被重重地撞開了。

他們看見了冷臉寒顏的榮升。空氣一下沉靜了。

“少爺，您怎么回來了？我正打算九點鐘去接你?！卑⒊跆嫠舆^禮帽。

“不必了?！睒s升脫了外套，走到書桌前，看了看畫。說：“畫得不錯。拿我的精神世界做故事背景，不錯啊……不過，選題不佳！”他把宣紙抓起來揉成團，順手丟進廢紙簍?；仡^對丫鬟們說：“都出去?！?/p>

丫鬟們屏聲斂氣紛紛退下。

阿初察言觀色，覺得少爺情緒異常。他想把話題岔開，故而他對少爺?shù)睦淠?，有意“視而不見”?/p>

“您吃晚飯了嗎？”阿初問?！耙灰彝ㄖ獜N房……”

“不必了，我今天吃得很飽，估計一個星期都不想再吃?！?/p>

“你和雅淑小姐，沒什么吧？”

“我們會有什么？哦，我們去看了一部電影，故事很精彩，大家都看得很投入?！睒s升說。

“什么電影？”

“片名不記得了。不過，都是一些看客和記者們‘喜聞樂見’的場面，富有創(chuàng)意的臺詞，自作多情的表演。愛情、陰謀、中傷、謠言?！睒s升一口氣說下來，顯然有些力不從心，他長舒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悶氣。說：“她真是太傻了，傻得令人難過，不，不是難過，是好笑，真好笑。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傻到要把自己的靈魂、內心深處的隱私，都全部裸露在一個歷盡滄桑的男人眼里。這個男人虛偽、自私、陰險，這個男人其實不愛她，只是想解脫，想用她的‘愛’解脫自己的‘痛’。所以這個男人注定得不到女人的‘愛’，不過，這個女人不僅傻、而且蠢，她依然想留住這個男人的眷戀?！?/p>

阿初很緊張，很久沒有看到榮升這樣狂躁了。

“結局呢？”

“結局通常都是悲劇。往往只有悲劇才能打動人的心靈，引發(fā)人們的共鳴?！改归T旁邊，活躍青春的生命。’”榮升喃喃吟誦著普希金的名句?！氨緛硪詾樽约赫业搅艘桓让静荨?/p>

“少爺，你？你和雅淑小姐到底怎么了？”阿初問。

“你問我們怎么了？謝幕了。”榮升笑起來，笑得有幾許無奈和蒼涼?！拔液芡度氲匮莩?，是因為我原以為自己是一個大主角，一個多情才子。演到中途，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與劇情毫不相關的小配角，一個跳梁小丑。我這個人不喜歡做配角，不喜歡被別人嘲笑，所以，我提前謝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