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中午時,我去見我的頭頭,呈上那些被我槍斃過的手稿。打印紙上那些紅色的筆跡證明我沒有辜負公司給我的薪水——這可是個很大的尸堆!那些筆道就如紅色的細流在尸堆上流著。我手下的那些男職員們反剪著雙手俯臥在地下,扭著脖子,就如宰好的雞;女職員倒在他們身上。我室最美麗的花朵仰臥在別人身上,小臉上甚是安詳——她雖然身輕如燕,但上身的曲線像她的敘事才能一樣出色。我一槍正打在她左乳房下面,鮮血從藏青色的上裝里流了出來。我室還有另一花朵,身材壯碩,仿佛是在奔逃之中被我放倒了,在尸叢中做奔跑之勢,兩條健壯的長腿從裙子里伸了出來。她們在我的火力下很性感地倒地,可惜你看不到。我槍斃他們的理f{1是故事不真實——沒有生活依據(jù)。上司翻開這些稿子,揀我打了叉子的地方看了起來。我木然地看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它照在光滑的地板上,又反射到天花板上,再從天花板上反射下來時,就變成一片彌散的白光——頭頭合上這些稿子,朝我無聲地笑了笑,把它放到案端。然后朝我伸出手來說:你的呢?我呈上幾頁打印紙。在這些新故事里,我是克利奧佩屈拉的男寵或者一條蛇頸龍——后者的長度是五十六公尺,重量是二百噸。假如它爬進了這間辦公室,就要把脖子從窗口伸出去,或者盤三到四個圈,用這種曲折委婉的姿勢和頭頭聊天。我期望頭頭看到這些故事后勃然大怒,拔出把手槍,把我的腦袋轟掉,我的抑郁癥就徹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