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蘭醫(yī)生攤開他那雙長滿老繭的大手?！笆紫龋业孟蚰忉屢幌履倪@種疾患。記憶產生的原理是這樣的：電子脈沖讓大腦的神經元釋放出神經遞質，從而‘點亮’神經元——這是我們的說法。這個過程會產生一種短期記憶。短期記憶必須經過所謂的‘鞏固’，才能變成永久記憶。我不會說得太過詳細，否則您會感到厭煩的。簡單地說，在鞏固過程中大腦必須要合成新的蛋白質，因此這個過程將花費許多個小時。在此期間，鞏固的過程可能會因許多因素而中斷或改變，例如嚴重的創(chuàng)傷，或是無意識。發(fā)生在您身上的正是后一種情況。當你處在無意識狀態(tài)的時候，您大腦中的異?；顒訉⒂谰糜洃涀兂闪硕唐谟洃?。產生短期記憶的蛋白質衰變得非?？?。只要幾個小時，甚至是幾分鐘，這些短期記憶就會消失。”

“但我的記憶偶爾也還會浮現啊。”

“那是因為創(chuàng)傷——身體或情感上的創(chuàng)傷，抑或是兩者兼有——創(chuàng)傷能讓某些神經元迅速釋放出大量的神經遞質，從而讓那些曾經失去的記憶——我們打個比方——復活。”

桑德蘭醫(yī)生微微一笑?！罢f這么多只是想讓您有所準備。徹底消除記憶，這個目標盡管離我們已經很近了，但仍舊是科幻小說里才會有的事。不過，我掌握著目前最為先進的療法，而且有充分的信心讓您的記憶完全浮現出來。但您得給我兩周的時間?！?/p>

“我給你的只有今天，醫(yī)生?！?/p>

“我強烈建議——”

“就今天，”伯恩加重了語氣。

桑德蘭醫(yī)生端詳了他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用金筆輕敲著自己的下嘴唇?！斑@樣的話……我覺得我能夠把記憶壓制住。但這并不等于將其消除。”

“我明白。”

“好吧，”桑德蘭醫(yī)生拍了一下大腿?！罢埖皆\察室里來，我會盡力幫助您?！彼鈳Ц嬲]地舉起了長長的食指?！拔蚁胛矣貌恢嵝涯洃涍@東西可是非常狡猾?！?/p>

“完全用不著，”伯恩答話時心中又隱隱地涌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那您就應該明白我沒法打包票。我的療法十有八九能起到作用，但要說這療效能維持多久……”他聳了聳肩。

伯恩點點頭站起身，跟著桑德蘭醫(yī)生走進隔壁的房間。這個房間比心理咨詢室要大一些。地上鋪著醫(yī)院常用的那種帶斑點的油地氈，沿墻是一溜不銹鋼制的器械、臺面和柜子。一個小水槽占據了房間的一角，水槽下方有個紅色的塑料垃圾桶，貼著醒目的“有害生物物質”標記。房間中央擺著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張外觀豪華、極具未來感的牙醫(yī)治療椅。從天花板垂下的幾支帶有關節(jié)的機械臂，緊挨著椅子圍成一圈。兩臺不知其名的醫(yī)療設備裝在帶橡膠輪的推車上?？偠灾麄€房間都透著手術室里那種注重效率、了無生氣的感覺。

伯恩坐到治療椅上，等著桑德蘭醫(yī)生把椅子的高度和傾角調整到自己滿意的位置。然后醫(yī)生從其中一臺推車上接出八個電極，分別貼在伯恩頭部不同的位置上。

“我準備給您做兩組腦電波測試，一組測的是你清醒的時候，另一組測你沒有意識的時候。我需要評估您的大腦在兩種情況下的活動狀態(tài)，這一點至關重要?！?/p>

“然后呢？”

“那得取決于我的評估結果，”桑德蘭醫(yī)生說?！安贿^在治療過程中，我會用幾種特殊的合成蛋白質來刺激大腦里的某些神經元?！彼拖骂^瞅了瞅伯恩?！澳溃P鍵在于微型化。這是我的專長之一。要不是微型化方面的專家，就根本沒辦法用體積那么微小的蛋白質進行操作。您聽說過納米技術吧？”

伯恩點了點頭?！坝脴O小的分子和原子制造出的電子元件。實際上就是非常小的計算機?！?/p>

“對極了?！鄙５绿m醫(yī)生的眼睛閃閃發(fā)亮?？磥硭麑Σ∪藦V博的知識面很滿意?！斑@些合成蛋白質——這些神經遞質——發(fā)揮的正是納米連接點的作用，它們能把您大腦中某些區(qū)域的神經元連接起來并加以強化。我會控制它們的去向，從而阻斷記憶，或是產生記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