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是大舅舅家的大表姐秦芳，她手里端著一只砂鍋，像是煨的什么補(bǔ)湯。秦程點點頭，“大姐，我媽她……”

秦芳立刻垂下眼簾，鎮(zhèn)定了一會兒情緒，搖頭嘆道：“你等一下，我進(jìn)去放下鍋。”

她說著，進(jìn)病房里把砂鍋放在秦程媽媽的床頭，又出來把表弟手里拎著的大包小包拿進(jìn)去，趁著病人閉著眼睛小睡的工夫，把東西收在她床頭柜邊。秦程一直站在門口看著表姐一副小心翼翼做賊心虛的樣子，不由得自嘲地笑笑，向側(cè)邊讓開幾步，垂下頭，看著潔凈的地面。

秦芳出來看見秦程的模樣，心里十分不忍，但也沒辦法勸解，這么多年了，該說的話早已經(jīng)說遍，這對母子……怎么都這么命苦！

姐弟倆離開住院大樓，站在醫(yī)院的小花園里，秦芳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小手帕拭著眼淚，“肝癌，已經(jīng)是晚期了，我們跟醫(yī)生咨詢過，基本上已經(jīng)……”

秦程死死地咬著牙，從牙縫里滲出幾個字，“怎么會……”

秦芳搖頭，“姑姑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她這個病硬是氣出來的，心里堵了幾十年……”

秦程深吸一口氣，“我這就去聯(lián)系轉(zhuǎn)院，她的主治大夫在哪兒？我去見一下。”

“程子……”秦芳擦干眼淚，欲言又止，“姑姑她……她一直不讓我給你打電話，我也跟她說過轉(zhuǎn)到寧城大醫(yī)院去，她死也不肯。程子，姐跟你說句話，你心里別……別……”

“姐你說。”

秦芳頗有些為難地看著眼前高大英俊的表弟，她弄不懂命運為什么會這么苛待他和他的母親，都是那么好的人，但都過得那么不幸福。秦程也低頭看著秦芳，媽媽是外婆最小的女兒，和幾位舅舅間年齡差距都很大，鄉(xiāng)下人結(jié)婚生子又早，大表姐其實比媽媽只年輕六歲，算起來也可以當(dāng)他的長輩。

“你媽媽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她把后事都跟我們交代過了……程子，你別怨姐，姐和你幾個舅舅們，還有哥哥們都只是想讓你媽能走得舒心一點兒，不要再置氣了，她這個病最不能生氣……”

“我明白，姐你說，我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