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候診椅(1)

祖父的六抽小柜 作者:楊凱麟


昔時車站與醫(yī)館為等候的客人所設(shè)置的長形座椅,因此也稱為候車椅或候診椅。候診椅通常由細長木條制成,可以數(shù)人同坐。

開始注意到這種由細長木條拼成椅面的醫(yī)院候診椅或車站候車椅時,價格通常破萬元的這種長椅幾已絕跡了。偶在販仔處看到,通常造型僵直粗笨、年代不很久遠。

昌仔提起曾賣出新北投車站的一對長椅,色澤暗沉皮殼豐潤,車軹椅腳渾厚大方,椅面木條之間幾無空隙,整張椅面以木榫接合看不到任何釘子。當兩張長椅背靠背時,流線造型的椅面與椅背恰好連接成一抹優(yōu)雅的鐘形曲線。

記者出身的昌仔有一流的描寫能力,這對連老資格的他都僅看過一次的神器令我神往不已,雖然我還是沒能想像候診椅能美好優(yōu)雅到何種地步。但昌仔的話實在太誘人了,我終于忍不住跑到高雄市立歷史博物館,因為這對長椅已被昌仔高價賣到這里。

長椅被擺在二樓僻靜的死角,一個畸零空間,這里除了兩張面對面的椅子,什么都沒有。但我立刻被椅子所散發(fā)的沉靜氣質(zhì)所深深震撼。那天下午沒有人靠近這個角落,我無限珍惜地坐在這對巨木長椅上,一下子拍拍照,一下子四處撫摸,這張坐夠了再換另一張,最后干脆整個人躺在長闊的椅面上感受老椅子的質(zhì)地。待了快兩個小時才不舍地離開。

看過昌仔賣出的那對長椅后很難再對其他候診椅動心。因此這條長椅在販仔處放了幾個月,我都不曾開口詢價。但因色澤不錯,最后仍然買回來了。不久后,蔡先生長期放在店里午睡的候車長椅也松口賣給我。這把長椅有更圓弧的造型,只是鼠咬蟲嚙得嚴重。

偶然間又買到一張冰果室雙人椅,椅子色澤古樸,有高聳的背板方便情侶調(diào)情遮掩。這種雅座不知該叫椅子還是凳子的不是為了坐著舒服而設(shè)計的。這張椅子尤甚,椅面窄而長,一整塊背板挺直豎立簡直想懲罰坐上去的人。但是能上座的年輕人卻滿心甘愿,坐在一人有點寬二人嫌擠,還不得慵懶如沙發(fā)般橫豎亂躺的硬座上眉開眼笑。因為這是情人雅座,戀愛專用。

吃冰是談戀愛的重要儀式之一,冰果室因此常見這種檜木椅子。當然,有更高級、更幽暗也更舒服的雅座,是通常開在二樓的高消費咖啡廳。

朋友年輕時曾與某人女友相約于二樓雅座,男友聞訊趕來找人,在大白天仍伸手不見五指的闃黑咖啡廳里生氣大叫xxx給我出來,手電筒筆直光柱交叉掃射,情侶們都嚇壞了,人人噤聲不敢動彈。聽說當天附近的咖啡廳都被翻找了一遍。朋友與那位劈腿的女孩幸好未被尋獲,躲在黑不溜秋的雅座里直到天黑才偷偷離開。

可惜我生得晚,吃冰喝咖啡的雅座戀情未能恭逢其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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