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莎士比亞與他的博物學(xué)(4)

讀書毀了我 作者:王強(qiáng)


巴塞羅繆謂:“雞首蛇尾之怪乃眾蛇之王,蛇見之唯恐避之不及。為其所嗅者、所咬者立斃。此怪之氣息和目光亦可殺滅他物。飛禽入其視線者無不致傷……此怪長半尺,白啄?!薄督】凳謨浴吩疲骸凹忸^,赤眼,色近黑黃;尾似螳蛇,其身似雞……蓋此怪由雞而生;夏末一雞生蛋而由此是怪生焉……有目睹其出者言,此蛋無殼,然其皮韌不可摧?;蛟或笊呋蝮蛤芘P于蛋上,此怪得以孵出,不知信否?!蓖惺现渡哳愂贰费裕骸按斯謶蛛u,如獅子然。既懼雞之視復(fù)懼雞之鳴。雞鳴充其身,立氣絕?!庇忠鱾鞯脑⒀哉f:“往昔一國上下為蛇怪所害。一人持鏡往復(fù)不疲,令蛇怪之影像投射于蛇怪之面,蛇怪自睹其形,氣絕立撲。”

“貓”、“狗”素為西人所鐘情。莎劇中屢見其喻。

《無事生非》第一幕第一場有培尼狄克的話:“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就讓你們把我像一只貓似的放在口袋里吊起來,叫大家用箭射我?!睋?jù)《健康手冊》,“公貓或母貓之污物同芥末與生醋混合可治禿頂”。又,“貓不潔有毒。據(jù)稱曾戰(zhàn)于蟾蜍而敗于其舌毒,然幸免一死”。《四足獸史》言:“貓不潔、不純、性毒。其肉帶毒以其常食鼠及其他攜毒之物或鳥故?!庇盅裕骸巴堖M(jìn)食之人必噴嚏不斷;巫師?,F(xiàn)貓形。由是可證此畜于人之靈、肉危害無疑。”《萬物搜異錄》更記貓、狗之勢不兩立:“若犬偶得貓皮則在其上摩挲翻滾。行至葬貓?zhí)幰嗳弧I鷷r所恨之物能不以其死而令犬樂乎?!”

《李爾王》第三幕第六場有李爾之言:“這些小狗:脫雷、勃爾超、史威塔,瞧,它們都在向我狂吠?!标P(guān)于“狗”,巴塞羅繆有如下敘述:

“百獸之中唯獵犬(hound)最忙碌亦最機(jī)敏。獵犬與狼交生種必兇悍。印度人有于夜晚置母犬于叢林以令其與虎交者,所生既捷且猛,可如獅之撲獸?!薄矮C犬舌下隱伏一小蟲,此蟲令獵犬發(fā)狂。若從舌上除去小蟲,則此怪祟息。發(fā)狂之犬狂暴異常、啃咬甚力,其遺地之尿亦可令踏足其上者身受其害。若人遺尿及狂犬之身,此人立感腹內(nèi)及腰部酸痛難抑?!薄叭∪嘁唬弥诵写笞阒合?,可止犬吠?!薄叭』钊垡?,攜之于身可止犬吠,即令行于群犬之中。若輔之以狼心少許則更靈驗(yàn)?!薄皣бн^人的狂犬之齒,以皮繩系之,掛于肩頭可避其他狂犬追咬?!?/p>

引述至此應(yīng)當(dāng)打住了。之所以不厭其煩,實(shí)在是想以此篇充做引玉之磚,呼喚國內(nèi)莎學(xué)研究的豐富和深入。在我一個喜愛莎劇卻又非莎劇研究專家的外行人看來,時下國內(nèi)的莎劇研究充其量不過揭出了這座冰山的八分之一。而既扎實(shí)又新穎,既嚴(yán)謹(jǐn)又富于趣味的莎氏研究成果并不多見。譯本似乎豐富了一些(朱生豪、梁實(shí)秋、譯林新譯等),這是長足的進(jìn)展。但從校訂角度而言,我們尚缺少一部從博物學(xué)角度來詳解莎劇中名物的“注釋本”。而從這一角度出發(fā)的版本,至少可以令眾人在莎劇炫目的比喻中品出這一大文人的文化趣味來。要知,莎士比亞可不僅僅是一個語言大師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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