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姓林,羅曉光對何齊笑了笑,似有深意。
何齊卻沒理會,只說:“中午一起吃飯,叫上蔣瑤?!?/p>
“你倒還記得她,”羅曉光淺笑,“不用叫了,她那個人幾時吃過午飯?”
何齊也無所謂,他隱約知道羅曉光為什么跟他不對。如果真是那樣,蔣瑤不來似乎更好,照她的脾氣,要是來了,又不知道會生出什么是非來。
時間已經(jīng)過午,幾個人挪到會所餐廳吃飯。席間,羅曉光興致不錯,他本來就是能說會道的人,說到興起更是談笑風(fēng)生,對林凜也很是照顧,處處捧著。何齊不知道他這算是什么意思,但看見林凜挺高興,也覺得沒有什么不好,只當(dāng)羅曉光是給自己面子。飯吃完,何齊買了單,兩個人就算是重歸于好了。
從會所出來,羅曉光開車走了,何齊叫住胡凱,對他道:“記著你自己是誰,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p>
胡凱也知道自己剛才多嘴了,點點頭就要走,邁出去幾步卻又退回來。何齊看出來他有話要講,卻又是一陣吞吞吐吐,以為他是顧忌著林凜在邊上,便道:“沒事,你說吧?!?/p>
“剛才其實是羅曉光先提的那個案子?!焙鷦P這么對他說。
何齊的第一反應(yīng)以為胡凱是找理由給自己開脫,再一細(xì)想又不像,這才問:“羅曉光說了些什么?”
“他說沈繼剛……”胡凱開了個頭。
“誰?”那一陣,何齊的心思全然不在那場官司上,對這么個陌生的中文名字自然是沒多少印象的。
“就是那個證人,”胡凱解釋,“羅曉光說他有親戚在醫(yī)學(xué)院,聽說沈繼剛出庭作證之后不久,就辦了病退,再沒去過學(xué)校,但熟人都知道他根本沒病,是準(zhǔn)備移民。”
何齊“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還是胡凱沉不住氣,又道:“你說這背后要是沒什么貓膩,他跑什么?一個沒什么花頭的副教授,又拿什么去移民?”
何齊也說不出是為什么,靜了半晌才道:“你走吧,這件事暫時別告訴賴Sir。”
胡凱不解,又面露難色。他在光善堂藥廠賣藥,從金牌銷售做到最年輕的區(qū)域經(jīng)理,再往上全都是香港人,他要更上一層樓,就得靠賴Sir破格提拔,但是何齊……他在心里掂量一番,何齊的一句話可能比賴Sir還要管用,哪怕現(xiàn)在做不到,將來未必不行。想到這一層,他還是點了點頭,宛如心腹。
同胡凱分手之后,何齊帶著林凜回去,車開出去很長一段路,林凜還在說:“那個羅曉光可真有意思,是不是北方人講話都這么逗???”
何齊心里有事,沒留心聽他說了些什么,只嗯嗯啊啊了幾聲就混過去了。他又想起方才胡凱說的話來——連自己死掉的老娘都能甩出來賣,還有什么做不出來?話說得雖然難聽,但人家未必在乎,他大約只能自愧不如了。
陳康峪死后,他從美國趕過來,在雨林道別墅第一次見到陳效。直到那個時候,他還懵懵懂懂不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賴志成倒是老早就知道有這么個人,卻還是輕敵了,總以為所有的法律文書都很周全,連遺囑都有,絕對不會有什么問題。結(jié)果,卻是這樣。
等何氏眾人得到死訊,趕到上海,陳效早已經(jīng)搶先一步,該拿的都拿了。光善堂上海公司是合資企業(yè),中方國有股權(quán)代表從一開始就與陳效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賴Sir的人過去,提出暫停經(jīng)營,先把股權(quán)移交干凈都做不到,公司就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稀里糊涂地繼續(xù)運轉(zhuǎn)。
等上了法庭,何齊這邊的人總覺得事情是很簡單的:陳康峪四十五歲生日過了,就在倫敦立有遺囑,全程有律師在場,簽字,公證,一樣不少。在那份遺囑上,根本沒有陳效的名字。
但在陳效這一邊,卻又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根據(jù)其律師王俊的陳述,陳康峪在香港再婚時,尚未與其母盛玨蓉離婚,所以兩人曾有過協(xié)議,陳康峪將每年在上海所有收入的一半給予盛玨蓉,作為補(bǔ)償。
這樣的協(xié)議要是放在一個年入百八十萬的小商人身上似乎合情合理,婚內(nèi)出軌,又是重婚,拿出一筆不菲的補(bǔ)償金來給原配封口,雖然難看一點,卻也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