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海的“文學舌苔”,或空空蕩蕩 2

欲望號街車 作者:張閎


似乎沒有什么力量能夠阻止這一平庸化的浪潮,作為補償?shù)膮s是“寶貝”作家陸續(xù)誕生。這里是文學“寶貝”的產(chǎn)房和搖籃。一時間小“寶貝”們爬得滿地都是。新鮮時髦的“寶貝”們的尖叫,在平庸的文化菜市場里增添了一絲鮮活的,同時也是令人尷尬的愉快氣氛。在現(xiàn)代強大的化妝技術的幫助下,“寶貝”們對外宣稱自己是“美女”或“美男”,一如寓言故事中插滿翎毛冒充鳳凰的雞。然而,雞鴨成群的地方除了聒噪和糞便,終究飛不出像樣的鳥來。

詩歌界的情況則更加不妙。上海詩歌界曾經(jīng)新人輩出,隨便列一份名單,就足以說明問題:王小龍、陳東東、王寅、陸憶敏、宋琳、張真、孟浪、默默、劉漫流、京不特、范劍平……但這一豪華陣容已不復存在。各地民間詩歌團體風起云涌,而上海的新詩人連一份像樣的民間詩刊都整不出來。冷冷清清的詩歌界,晃動著的依舊是幾張孤獨的舊面孔。

在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收獲》、《上海文學》等雜志,差不多就是中國當代文壇的風向標,其刊物史差不多就是一部當代文學史。這些雜志至今依然靠追憶昔日的風光聊以自慰,一如破落戶弟子懷念從前的好日子。鑒于文學刊物普遍衰頹的現(xiàn)狀,如今的《收獲》也只能在保持作品質量的基本水準線上艱難地掙扎。事實上它早已變得面有菜色,這不僅是其封面的色彩,其內(nèi)容的陳腐的酸菜味亦已難以掩蓋。另一方面,近年以來《上海文學》雜志被一群學院學者接管。從前,學院學者只能在書齋里和課堂上研究文學,現(xiàn)在終于得以登堂入室,把文學雜志變成了弟子門徒和哥兒們的卡拉OK包房。在自己的包房里尋歡作樂,固然可以是免費的,但終究是無聊的。倒頭來無非是幾張熟悉的臉面面相覷,哈欠連天。

另一些哈欠產(chǎn)生于劇院。堂皇的上海大劇院是上海人引為驕傲的文化標志性建筑。這個龐然大物,有著功能強大的設施,高昂的票價和不算太難看的外表,但卻已經(jīng)很難產(chǎn)生像80年代沙葉新、張獻這樣的劇作家。它基本上淪落為一個國際戲班子走街串巷的臨時帳篷。它確實是上海文化的標志。文化的“廟會化”,已經(jīng)使這座偉大的城市日漸喪失了文化上的原創(chuàng)性。世界各地的文化成就都可以上這里來展覽一番,然后收攤了事。上海大劇院,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象征:一個龐大的物質巨人,一場盛大的節(jié)日廟會,然而曲終人散,留下的是一派空空蕩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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