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中但聞一聲低嘆暗潛,仿如虛夢,“你啊……”
遙遠的一隅,某個清靈的人兒就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望望看不到盡頭的天外,“什么花兒開了么?”
第三日,一向清凈的杜府被一窩趕不得的貴客塞得滿滿的。
杜君鴻在床上也躺不住了,恭敬地伺候著紹淵的惠敏公主和一左一右兩位皇子,外加女婿司馬性德。談了一回畫兒飲了一陣茶,看出來李娉靦腆,就提議自己的長女陪同著觀賞府內(nèi)歷年收集之作。
余非一聽正中下懷,自然趕著湊上表現(xiàn)。大皇子余戰(zhàn)原本對書畫不喜,不過總不能放這個機會被老三得了公主芳心去。只得做和藹狀笑說機會難得,今日定要一睹公主真跡。
李娉原本對兩位皇子殊無好感,所以終于見著氣質(zhì)靜雅的杜秋茗斂眸而來,心情卻是解脫地一松,難得不扭捏地攜了杜秋茗就欣然往畫室去。
莫懷臣才要隨行,聽到后頭的杜君鴻客套地呼喚:“莫大人請稍等!”
“嗯?”他恍然回首,視線晃過杜君鴻身后一直不甚起眼的幕僚打扮的人,又漫然飄開了,“杜大人有事指教?”
“這,老朽不敢!”杜君鴻的目光在那眉目淡雅的白衣丞相身上逡巡一瞬,“不過老夫聽聞丞相大人雅愛書墨,不才收藏了幾幅大芙大家的遺作,不知大人可有興趣?”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柴青,你隨護公主左右!”
“是。”
幾人就分道揚鑣,一隊沖南,一隊向北。
一路綠葉浮花,淺池影暗。
傾瞳故意落下兩步,瞅見四下沒什么外人,側(cè)首清眸滟滟,小聲問他:“小心眼兒,你寒癥犯了?”
今日他隱約兩頰薄緋,雖顯得春意倜儻,不過卻是病起的癥狀。
莫懷臣卻不答話,反而趕了兩步和杜君鴻并肩而行,“大人收藏的遺作,是莫睨的,還是杜之望的?”撇下碰了一鼻子灰的杜傾瞳呆在原地。
后頭一點的魏風(fēng)跟腳上來,低聲提醒:“先過去再說!”
“嗯。”傾瞳這才咬牙垂眸,聽到父親在前頭斟字酌句,“老夫自然最愛莫睨之作。他的字風(fēng)骨獨特大氣,才華橫溢。據(jù)說他就出自莫大人的仙鄉(xiāng)鲖陽,可見那方真正人杰地靈。不知莫大人尊府與他可有淵源?”
莫懷臣只管欣賞院中那些花葉叢叢,直至瞳人被那繁復(fù)交雜沁出幾絲極致的墨綠光暈,才笑道:“在下可不敢認親!那里其實不過是個鄉(xiāng)野鄙陋的村子而已。何況懷臣的雙親早年就離了那里,過世后也未曾葬回原籍。懷臣亦并非在鲖陽誕生,大人如此謬贊,懷臣擔(dān)當(dāng)不起。”
羽睫詫異地一掀,幾乎忘了方才心里搖擺而起的那絲沮喪,卻發(fā)覺養(yǎng)父迅速瞟了她一眼,慈祥的目光劃過了春末的安逸,載起了倉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