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漫長的前奏15

異位 作者:島田莊司


有一天早晨,終于發(fā)生了一件讓伊麗莎白高興的事。她在長期宛如牢獄般的生活中,甚至連笑是什么都忘記了。可是今天卻讓她十分開心,真的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她聽到一個好消息,安妮特因為遇上要緊事非得回一趟娘家不可??墒钦且驗檫@個好消息,才成了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導(dǎo)火索。

安妮特不肯對她透露,但伊麗莎白聽說她的身體好像已經(jīng)不太好了。伊麗莎白認(rèn)為,那個女人的心事都撲在監(jiān)視我上面了,才緊張得把自己的身體搞垮的。

當(dāng)伊麗莎白想要化妝時,看著鏡中的自己,又想起這件事,不覺便微笑了起來。剎那間,眼前一片昏暗。清醒過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跌坐在石板地上。她知道,剛才自己曾短暫地失去了知覺,她精神恍惚地呆呆坐在地上,然而剛才自己親眼目睹到的東西,卻清晰地留在腦海里。

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她自己一直沒注意,所以也想象不到。伊麗莎白在這十年里,居然從沒有對著鏡子笑過。她看到了自己久違了的笑容。

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臉沒有起什么大的改變,但那是因為從沒看到過自己笑臉的緣故。剛才自己笑了,那是仿佛噩夢似的瞬間,眼角、嘴角、還有部分臉頰,都堆滿了丑陋的皺紋,那簡直是半老徐娘的一張女人的臉。當(dāng)時的伊麗莎白只不過三十八歲,還不到四十歲,卻出現(xiàn)了那么多皺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右手背,白皙透亮的皮膚不見了,表皮上泛著黃色的小點,細(xì)細(xì)的皺紋就像刻在薄紙的表面上似的,而且仔細(xì)一看,皮膚還有無數(shù)針刺似的褐色小斑點!

她想,這都是生過孩子的緣故!她在心中大罵起上帝的不公。女人生育孩子是任何人都該贊賞的行為,上帝卻給了我們不適當(dāng)?shù)膱蟪?。我?yīng)該變成更漂亮的女人才對。這種結(jié)果,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從這時起她開始痛恨起孩子來,接著又開始恨周圍所有的一切,當(dāng)然也恨默默逼迫自己生育孩子的安妮特,而對于罪魁禍?zhǔn)椎恼煞蚋呛拗牍恰?/p>

之后,伊麗莎白變得像當(dāng)初的安妮特一樣,對女仆們開始擺出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她二十多歲時幾乎無法相信安妮特怎么能用那種態(tài)度對待盡心服侍自己的下人,現(xiàn)在反而無法理解當(dāng)初自己為何那么想。

比自己年輕的女仆,不管她們做什么事,她都感到不滿,似乎對她們有著發(fā)不完火的理由。她們整天干著那些毫無價值的粗活,卻一個個臉頰豐潤,乳房豐滿,這從她們俗不可耐的衣服上也能看得出。她們不知道侍候自己有多重要,卻老是丟三落四地做得不周到。

吃早餐時,安妮特果然沒有出現(xiàn)在餐桌上,好像沒吃早餐就匆忙出門了。根據(jù)乳母伊羅娜?喬的報告,她暫時不會回來。伊麗莎白努力想忘掉自己臉上的皺紋,但鏡中那一瞥所見到的情景像已經(jīng)完全印在她的腦子里無法抹去。早飯剛吃到一半,那可怕的笑容又幾次三番浮現(xiàn)在自己眼前。

這時候,伊麗莎白想出一個絕妙的好主意——為了消愁解恨,狠狠地鞭打一頓可惡的貝絲解解氣。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主意了。同時伊麗莎白把這個主意告訴了自己信任的女仆,讓她們到城外去把德羅塔和達(dá)爾瓦拉叫回來。雖然事情過去了十多年,但伊麗莎白聽說她們倆還在羅馬尼亞境內(nèi)。

接下來的兩天里,伊麗莎白一邊專心在育兒室照顧自己的孩子,一邊著急地等待女仆歸來。直到第三天傍晚,女仆才帶著兩位魔法師回到城內(nèi)。德羅塔和達(dá)爾瓦拉都已經(jīng)老了,尤其是達(dá)爾瓦拉更是老得像個老太婆。三人在伊麗莎白的房間里緊緊擁抱在一起。達(dá)爾瓦拉不停地掉眼淚,號啕大哭,惹得伊麗莎白也跟著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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