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拉圖的對話中,關注其中的角色猶為重要,因為這些人物總想讓“自己”顯得更好、更有說服力——不僅僅在言辭上,有時他們甚至會為了“好看”而不惜犧牲完全的真實。柏拉圖,與莎士比亞一樣,總是啟發(fā)我們從某段演講或言辭中,發(fā)出這樣的疑問:他在其言語中蘊含了些什么?
當我們談論愛情時,其實我們談論的大多是自己。但是,我們卻總喜歡帶上旁觀者的面具,以隱瞞我們正在談論自己的事實。論及愛情時,我們也不會站出來承認:“雖然我試圖裝得很酷,雖然表面上我像是在進行公正的觀察,雖然聽起來對待愛情我多么睿智,但其實我談論的就是我自己。”——大多時候,我們不會這么做。許多佯裝瀟灑地談論愛情的抽象對話,都包含著不少羞于承認的自傳成分,也可能是相當程度的自我辯解。正如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所說,幾乎所有的哲學中都有隱藏著的自傳成分;而關于愛情的哲學思考,更是如此。不管是古希臘人,還是伊麗莎白時代的男男女女,抑或今日你我,無論《會飲篇》《斐德羅篇》,還是《奧賽羅》《仲夏夜之夢》,幾乎都同樣地難以脫離我們自己的生活,也都難以做到不落窠臼。因此,當聽到他們的言論,我們總不斷地想問:在他的話中暗藏了些什么?同時,我們也會通過他們來思考我們自己的生活和愛情——這意味著,我們也會不斷追問自己:我的表象下暗藏了些什么?也就是說,我們會問,對于作品中的某對情侶,面對愛情的種種坎坷境遇,為什么給他們安排這種情節(jié)而非那種?為什么我覺得這樣安排是有吸引力的,或又為什么我對此排斥反感呢?不管是柏拉圖和莎士比亞在講述筆下的愛情故事時,還是故事中的人物在談論愛情時,他們大多是在談論自己。
每每談及愛情,我們也無可幸免地會有相同的隱藏自己的感情的傾向;不過,我們也需要像注意到他人的面具一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傾向。柏拉圖的哲學對話,讓我們能夠?qū)徱暋⒍床炷承┯腥?、好玩的人物角色,但不要以為,也不要相信具備這種洞察力就能讓我們比這些角色更超脫。柏拉圖讓我們了解他所塑造的種種角色,我們應該用它來認識我們自己——這就是蘇格拉底以此聞名的、敦促我們?nèi)ミ_成的“自知之明”的境界,也應該是哲學需完成的特殊使命。
—— 大衛(wèi)·奧·康納(David O\' Conn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