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們深諳這個原理。在表演魔術的歲月里,我發(fā)現(xiàn)魔術越來越像一個心理游戲。首先,吸引觀眾的注意力;接著提供一些節(jié)目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暗示,有時是魔術小高潮,有時是節(jié)目演砸的把戲;最后,在觀眾和你都最為放松的時候,你將最拿手的把戲施施然奉上。觀眾絕不會料到自己會被魔術師以這種方式控制,或者即使觀眾恍然大悟,他們對此也無計可施。新手魔術師常犯的一個錯誤是,表演時太過緊張,并喜歡身體前傾表示強調(diào)。而經(jīng)驗豐富的魔術師知道,讓觀眾不知不覺中進入警惕缺失的狀態(tài),才最有利于自己的表演。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觀看表演時越專注的觀眾在很多時候反而越容易被愚弄。實驗室里的科學家多次被通靈師之類的江湖術士欺騙,也是同樣的原因。你觀察得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正是基于這個原理,那晚我在飯店的表演有了一個異彩紛呈的結(jié)局。那時候,之前從我手里消失的三張牌忽然在撲克盒里出現(xiàn),于是我將三張牌做成扇子狀在手上展開,對著觀眾晃了晃,隨后將它們牌面朝下扔到桌面。我的口頭語言和身體語言都暗示魔術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場進入節(jié)目落幕的氛圍。觀眾的反應表示他們完全接受了這個暗示,他們靠在椅背上,熱烈地鼓掌。之前的幾分鐘內(nèi),觀眾的專注不斷增加,一直達到峰值(紙牌又消失了?但我剛剛明明看得很仔細……它們到底去哪了?必須觀察得更認真,好看穿他的詭計……)。魔術結(jié)束的暗示出現(xiàn)以后,他們很高興地知道,自己高度緊張的大腦可以休息了。在這種熱烈的放棄狀態(tài)中,他們對我的動作就不再專注。全神貫注的狀態(tài)是很消耗內(nèi)力的,人的精力有限,全神貫注一段時間后,人們巴不得立刻停止專注,享受放松。就在這段時間內(nèi),我將三張紙牌悄悄拿起,一邊微笑謝幕,一邊走到觀眾桌前,將紙牌塞到三只酒杯底下。我不能做出鬼鬼祟祟的樣子,而是用放松自然、不徐不疾的姿勢。與此同時,我從剩余的牌中拿出三張其他的牌,牌面朝下放在桌面,來代替之前扔到桌面那三張。鑒于它們都牌面朝下,所以大家會以為它們?nèi)允怯^眾之前選中并被我從紙牌盒中找到的那幾張。現(xiàn)場沒有任何人留意我的舉動,更不會發(fā)現(xiàn)紙牌已被掉包。
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悠然自得地靠著椅背,對大家說出諸如此類的臺詞:“再來一次……請注意?!彪S后我傾身向前,從桌面倒扣的三張紙牌中隨便撿起一張,放進牌疊。接著,我撿起第二張,考慮了片刻又將它放下,拿起第三張,并將它塞進牌疊。我用這些動作,將觀眾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紙牌上,而第二、第三張紙牌毫無意義的交換,更讓觀眾相信,我現(xiàn)在把玩的確實是他們之前選定的那三張牌。如果不是確定的三張牌,我為什么要擔心紙牌的前后順序呢?接下來,我把第三張牌放進牌疊,將牌疊碼齊,并以一種不太自然的姿勢握著,以激發(fā)觀眾的疑心,讓他們更加密切地關注那摞紙牌。隨后,我把紙牌翻過來,牌面朝上在桌面攤開,并與觀眾的酒杯謹慎地保持一定距離。這時,我告訴大家,剛才他們選擇的三張牌消失了。他們瞪大眼睛在桌面攤開的紙牌中尋找。這個時候,他們的注意力再次被引到桌面上一個非常有限的范圍,完全忽略了面前的酒杯。我挺直腰板靠住椅背,與觀眾拉開很長的距離,讓他們看著我。隨后我冷靜而清晰地說:“諸位選擇的紙牌,其實都在你們的眼前,在各自的酒杯底下?!庇^察他們恍然大悟之前的表情,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幾年的魔術手法練習,讓我把神不知鬼不覺中將紙牌塞到對方酒杯底下的花招玩得爐火純青,但現(xiàn)在對這些東西我已不那么重視。我當著觀眾的面將紙牌塞到酒杯下面。我根本沒有掩藏自己的動作。練熟這些花招,你的魔術生涯庶幾可以高枕無憂。
很大一部分——如果不是全部的話——的魔術都依賴于魔術師制造的一連串誤導性事件,并因此達到某種特定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