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既然姜先生對‘三頭宴’如此贊賞，那就上主菜吧?！?/p>

段雪明聽見吩咐，沖站在后廚門口的兩位侍女拍了拍手。兩侍女會意，依次上主菜。段雪明則高聲報出菜名：

“‘三頭宴’第一款，扒燒整豬頭！”

“‘三頭宴’第二款，拆燴鰱魚頭！”

這兩道菜濃淡分明，味各不同，卻都是菜中極品。眾人大快朵頤。

“‘三頭宴’第三款，清蒸獅子頭！”輪到報上第三道菜時，聽著那熟悉的菜名，徐麗婕心中一動，竟微微有些發(fā)酸。

三道主菜都已上齊，意味著這“三頭宴”也接近了尾聲。

吃完碟中的獅子頭后，諸人各自放下了筷子，廳中氣氛逐漸凝重。

誰都知道，今天的宴席只不過是個序曲，見證“一刀鮮”和姜山之間的廚藝比試，才是大家來到紅樓宴廳的真正目的。

當(dāng)序曲結(jié)束的時候，正戲就應(yīng)該開始了。

2

諸人都看向主座上的老者，目光中充滿期待。老者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拿起桌上的面巾，先擦了擦嘴，然后折疊了一下，又開始擦手。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著，極為仔細(xì)，快擦完的時候，他抬起頭，看了屏風(fēng)后的“一刀鮮”一眼。

“一刀鮮”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者放下紙巾，不緊不慢地道：“今天我既然代做這個東道主，那也得獻(xiàn)個丑，奉上一道菜肴，一來給大家助助興，二來也有勞姜先生品評品評。段經(jīng)理，帶我去后廚吧，順便也給我打打雜?！?/p>

“好的?！倍窝┟髯隽藗€請的手勢，老者起身離座，跟在段雪明身后，一同向后廚走去。

淮揚(yáng)眾廚看著兩人的背影，都有些愕然。段雪明自二十年前橫空出世，名望絕不亞于揚(yáng)州任何一家酒樓的總廚，現(xiàn)在居然有人讓他來“打打雜”,老者身份的神秘和高貴，也由此可見一斑。

過了約一刻鐘，仍是段雪明當(dāng)先，兩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宴廳中。

只見段雪明手捧一只銀質(zhì)高腳餐盤，上覆圓頂盤蓋，小心地走至桌前，將餐盤放下。那餐盤锃亮光潔，周壁用金絲嵌著游龍的圖案，栩栩如生，看起來甚是華貴。

見到這樣的餐盤，眾廚的目光一下在全被吸引了過去。

淮揚(yáng)一帶的酒樓是極少用金銀制器來盛放菜肴的。老者選用鑲金的高腳銀盤來做容器，里面的菜肴必定也是異常華貴才對。

老者重新坐定，沖段雪明點(diǎn)點(diǎn)頭，段雪明會意，右手一翻，揭開了盤蓋，里面的菜肴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只見銀盤中或紅或綠，四下點(diǎn)綴著各色鮮果菜蔬，晶瑩玉潤，如同許多瑪瑙翡翠一般。正中處潔白如玉，臥著一條蒸好的桂魚。

“嗯……”馬云略一沉吟，道，“這道菜以形取勝，外裹金銀，內(nèi)有奇石寶玉，滿目琳瑯，確實(shí)有富貴之氣，不知道菜名叫做什么？”

老者微微笑了笑：“要說富貴之氣，諸位現(xiàn)在是只見其一，不見其二。”說著，他站起身，將手中的象牙筷插入魚腹，輕輕一挑，“請看我這道‘老蚌懷珠’！”

那條桂魚原來早已從魚腹處剖開，此時一挑，上半片魚身隨之翻開，便如同一只展開的蚌殼，藏在桂魚體內(nèi)的熱氣騰騰而出，銀盤中立時如煙如霧。煙霧漸散之后，眾人眼前都是一亮，只見打開的魚腹中，竟藏有一斛潔白圓潤的璀璨明珠！

只見這斛明珠整齊劃一，粒粒如指尖大小。其間椒紅蔥綠，襯著諸色細(xì)絲，艷麗照人。更有幾顆滾出了魚腹，在銀盤內(nèi)滴溜轉(zhuǎn)動，與旁邊的“瑪瑙”、“翡翠”爭艷斗趣，一時間滿盆珠光寶氣，令人目不暇接。

姜山站起身，沖老者恭敬地行了個禮，問：“老先生，您難道是當(dāng)年江寧織造曹家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