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上奇人錄 2(3)

塵埃落滿,寂寞花開 作者:西嶺雪


鄭振鐸固然是好意,然而對于當(dāng)時的張愛玲來說,一則沒有能力“舉家西遷”,二則尚不夠資格“韜光養(yǎng)晦”,不過是個文壇新秀,若非“趁熱打鐵”,真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河清海晏”?何況,若不是張愛玲的鋒芒畢露,“紅遍上海”,又何來文學(xué)界前輩“欣喜地發(fā)現(xiàn)”呢?“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從來都是見仁見智的。

事實上,河清海晏之后,張愛玲唯一能做的便是離開,但不知道算不算“史流他邦,文歸海外”。

但是張愛玲畢竟是領(lǐng)了柯靈的好意。后來為了“腰斬《連環(huán)套》”與“一千元灰鈿”的事,她與《萬象》鬧得很不愉快,然而同柯靈的友誼卻保持了下來。

1944年秋,張愛玲將《傾城之戀》改編為舞臺劇本,柯靈提供了不少意見,并將她引薦給大中劇團(tuán)的主持人周劍云(戰(zhàn)前是明星影片公司的三巨頭之一)。在餐館里見面。張愛玲穿著“一襲擬古式齊膝的夾襖,超級的寬身大袖,水紅綢子,用特別寬的黑緞鑲邊,右襟下有一朵舒卷的云頭——或許是如意。長袍短套,罩在旗袍外面”。如此奇光異彩,連見多識廣的周劍云在她面前也不禁顯得拘謹(jǐn)。

柯靈寫,“張愛玲顯赫的文名和外表,大概給了他深刻的印象。”而給他自己的印象呢,想必是更加深刻吧?所以事隔三十年后還記得。無論他承認(rèn)與否,他后來的寫作風(fēng)格受到張愛玲的影響甚深,且不說他在《遙寄張愛玲》一文開頭便是“不見張愛玲三十年了”,然后長篇大論地引了《金鎖記》關(guān)于月亮的文字;便是他寫自己的回憶錄,《文字生涯第一步》,一開篇也是“生活很像連環(huán)套,常常一環(huán)一環(huán)地互相牽引著”。“連環(huán)套”一詞顯見由張愛玲而來,那件“腰斬”的往事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傾城之戀》上演后,張愛玲為了答謝柯靈,送了他一段寶藍(lán)色的綢袍料。柯靈拿來做了皮袍面子,穿在身上很顯眼,柯靈夫人陳國蓉回憶:“這塊衣料的顏色呢,是個寶藍(lán)的,真是的,又不是藏青,也不是深藍(lán),是個寶藍(lán)的,鮮艷得不得了。他做了個皮袍子穿在身上,可滑稽了,但是他因為是張愛玲送給他的,穿著也很高興。”

柯靈穿著這鮮艷的皮袍子到處走,導(dǎo)演?;】匆娏?,用上海話取笑說:“赤刮剌新的末。”

?;∈菑垚哿崴R上海奇人中又一個重要角色——“但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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