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回頭打量著李家宅院,見正屋門首掛著明代嘉靖皇帝所賜世代功勛的匾,忙打拱道:“原來是個世家,失敬,失敬!”
李老先生笑道:“老兒祖宗倒是榮耀過,我輩不肖,沒落了!”
陳敬跑進客堂,趴在窗格上往外一望,見著了索額圖,臉都嚇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害怕,只隱約猜著這皇上身邊的侍衛(wèi),怎么會平白無故跑到這里來呢?
這時月媛過來了,陳敬悄悄朝她招手,低聲兒說:“月媛妹妹,他們可能是壞人,千萬不要讓他們進屋里來?!痹骆曼c點頭,出門去了。
李老先生問道:“敢問二位是……”
不等李老先生話說完,明珠搶著答道:“生意人,生意人!”
李老先生便拱手道:“啊,生意人,發(fā)財,發(fā)財!”
明珠欣賞著梅花,嘖嘖不絕,道:“北京城里梅花我倒見得不少,只是像先生家如此清香的,實在難得?!?/p>
李老先生說:“這棵梅樹,還是先明永樂皇上賞給我祖上的,兩百多年了?!?/p>
明珠道:“難怪如此神奇。墻角數(shù)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李老先生笑道:“先生好風雅??!”
索額圖并沒有此等雅興,只道:“您家這宅子應(yīng)是有些來歷,可容在下進去看看嗎?”
李老先生正在為難,月媛抱著個青花瓷瓶出來,堵住了索額圖,卻朝爹喊道:“爹,您幫我折些梅花插瓶! ”
李老先生嗔怪道:“這孩子,這么好的梅花,哪舍得折呀!”
月媛道:“爹您昨日不是答應(yīng)了的嗎?說話不算數(shù)!”
李老先生心想昨日哪里答應(yīng)她折梅花了?他知道女兒精得很,立馬猜著她是在玩鬼把戲,便說:“你不見爹這里有客人嗎?”
月媛朝索額圖歪頭一笑,說:“大哥,我夠不著,您幫我折行嗎?”
索額圖不知如何是好,望著明珠討主意。李老先生正好不想讓兩位生人進屋,便道:“好吧!兩位客人也喜歡梅花,不如多折些,您兩位也帶些走。”
索額圖卻說:“這個使不得!”
月媛扯著索額圖衣袖往外走:“大哥,我求您了!您不要,我的也沒了。求您幫我折吧?!?/p>
索額圖只好回到梅樹下,替月媛折梅花。月媛故意胡亂叫喊,一會說要那枝,一會又說那枝不好看。眼看著差不多了,索額圖拍手作罷。李老先生揀出幾枝,送給明珠。明珠謝過,收下了梅枝。叫月媛這么一鬧,明珠和索額圖只好告辭了。
明珠同索額圖一走,月媛得意地笑了起來。陳敬從客堂里出來,道:“謝月媛妹妹了?!?/p>
李老先生這才明白過來,道:“你這個鬼靈精!怎么不想想別的法子?可惜了我的梅花?!?/p>
月媛道:“聽陳大哥說這兩個人可能是壞人,我急得不行了,還有什么好法子?”
李老先生笑笑,臉色又凝重起來:“這兩個人好生奇怪!”
陳敬道:“前輩您不知道,剛才要進去看屋子的那位,可是御前侍衛(wèi)索額圖呀!只顧著賞梅的那位我也見過,也是皇上身邊的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李老先生萬萬沒想到這一層上,問:“您如何認識他們?”
陳敬道:“曾經(jīng)巧遇過?!北惆涯侨詹桊^里見著這兩個人,又在祖澤深家里見著索額圖的事細細說了。
月媛害怕起來:“莫不是他們知道陳大哥躲在我們家了?”
李老先生道:“這倒未必,我只是估計殺人真兇并沒有抓住,他們是在暗訪。賢侄,我估計您還出不得這扇大門??!”
陳敬只好回到房間,木然呆坐。李老先生本想讓他獨自呆會兒,可知道他心里必定不好過,又過來陪他說話。陳敬忽覺悲涼起來,說:“我如今犯是什么煞星?去年秋闈,我不滿考官貪贓舞弊,同落榜士子們鬧了府學,差點兒掉了腦袋。新科舉人第二日都去赴巡撫衙門的鹿鳴宴,我卻在坐大牢!這次來京趕赴春闈,我打定主意不管閑事,可倒霉事兒偏要撞上門來!”
李老先生安慰道:“賢侄也不必著急,您只在這里安心溫書,靜觀其變。說不定您在這兒呆著,真兇就被抓起來了呢?”
陳敬嘆道:“怕就怕抓真兇的就是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