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于道德感的歷史20

尼采全集 作者:弗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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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責任與無辜。——人對自己的行動和本質(zhì)不負任何責任,這是認知者必須吞下的一味最苦的苦藥,如果他已習慣于在責任和義務中看到其人性的特殊榮譽的話。他的全部評價和全部好惡因此而變得一文不值,變成了錯誤:他給予受苦者和英雄的最深厚的感情,竟然同一個錯誤有關;他不可以再贊美、再譴責。因為贊美自然和必然性或譴責自然和必然性,都是愚蠢的。比如說,他愛好精美的藝術品,但是不可以贊美它,因為它不能獨自做任何事情,這就好像他是站在植物面前一樣。同樣,他也必須站在人的行動面前,站在他自己面前。他可以贊美這些行動的有力、美、豐富,但是不可以在其中找到任何功績:元素的化學過程和元素間的爭斗以及渴望康復的病人的痛苦,就像那種內(nèi)心斗爭和苦惱狀態(tài)一樣,不是功績,人們在那些內(nèi)心斗爭和苦惱狀態(tài)中被各種動機來回撕扯,直到他們最后決定選擇其中最強有力的那種——如人們說的那樣(但實際上是直到最強有力的動機對我們的問題作出決定)。不過所有這些動機,盡管我們給了它們好聽的名目,但卻是出自我們相信其中藏著劇毒的根;在善惡之間沒有類的區(qū)別,最多只有程度的區(qū)別。善行是升華的惡行;惡行是變得粗野、愚蠢的善行。個人對自我享樂的惟一要求(以及害怕它會喪失的擔心)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得到滿足,人可以如他能夠做的那樣去做,也就是說,如他必須做的那樣去做:無論是虛榮、復仇、快樂、有用、惡意、狡詐的行為,還是犧牲、同情、知識的行為。判斷能力的大小決定一個人被這要求拽向何方;每個社會、每個個人總是會想起一個善的等級順序,按照這個順序,他決定自己的行為,并判斷他人的行為。但是這個尺度在不斷變化,有許多行為被稱為惡,其實不過是愚蠢而已,因為決定作出這些行為的智力程度很低下。是的,從某種意義上講,甚至現(xiàn)在所有的行為也還是愚蠢的,因為人類智力現(xiàn)在所能達到的最高程度肯定還要被超過,然后在回顧中,我們所有的行動和判斷都將顯得如此愚蠢、如此輕率,就像現(xiàn)在落后野蠻的部落在我們看來是愚蠢、輕率的一樣。——看清這一切會引起深深的痛苦,但是在那以后又產(chǎn)生一種安慰:這樣的痛苦是分娩時的痛苦。蝴蝶要從它的繭子里出來,它扯著繭子,將其撕破:陌生的光線,自由的王國,使它感到頭暈目眩。在這樣一些能夠承受那種悲傷的人那里——這樣的人將會變得多么少!——作出了最初的嘗試,看看人類是否能從道德的人變成明智的人。——一個新福音的太陽將其最初的光芒投射到那些個人的靈魂的最高處:在那里霧氣積聚成空前濃密的一團,最明亮的光輝和最陰暗的朦朧之光互相挨在一起。一切都是必然——新知識如是說,而這種知識本身也是必然。一切均為無辜,知識則是幫助你看清這種無辜的必由之路。如果快樂、利己主義以及虛榮對于產(chǎn)生道德現(xiàn)象及其最高的繁榮(尋求知識的真實與公正的意識)是必要的,如果謬誤和想像力的誤導是人類能夠借以將自己逐漸提高到這種程度的自我啟蒙和自我拯救的惟一手段——那么誰又可以小看這種手段呢?誰又會在意識到這條道路所通向的目標時而沮喪呢?確實,道德領域里的一切生成著、變化著,反復無常,一切都在流動——但是一切也在流向:向著一個目標。也許在我們身上,那種遺傳下來的錯誤估價、錯愛錯恨的習慣繼續(xù)在起著支配作用,但是在增長的知識的影響下,它的力量被削弱了:一種新的習慣,一種善于理解、不愛不恨、通觀全局的習慣漸漸在我們身上的相同土壤中培植出來,也許在幾千年以后其支配力將強大到足以給予人類以定期產(chǎn)生明智的、無辜的(意識到無辜的)人的力量,就像現(xiàn)在產(chǎn)生不明智的、不公平的、有負罪意識的人一樣——也就是說,這是必要的預備階段,而不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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