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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的基督徒。——如果關(guān)于上帝的復(fù)仇心強、人人都有罪、神恩選擇有福的人進(jìn)入天堂、人有被罰入地獄的危險等的基督教教義有道理的話,那么不成為教士、信徒或隱士,不在恐懼和顫抖中專門致力于自己的拯救,這就是弱智和意志薄弱的標(biāo)志;為了暫時的舒服而看不見永恒利益是愚蠢的。假定有人相信這一切,那么日常的基督徒就是一個可憐的形象,一個連三也數(shù)不到的人,正是因為他精神上的低能,所以他不應(yīng)該受到基督教向他預(yù)言的那種嚴(yán)厲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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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基督教的精明。——基督教有一種訣竅便是大聲教導(dǎo)人說,一般人毫無價值、罪孽深重、輕如鴻毛,以至于使人們蔑視自己的同胞成為不可能。“他盡管造孽,卻仍然在本質(zhì)上和我沒有什么區(qū)別:正是我,從任何一種程度上講,都是毫無價值、輕如鴻毛的”,基督徒對自己這么說。但是,這種感覺也失去了它最強烈的刺激,因為基督徒不相信他個人輕如鴻毛:他作為一般人是很壞的,但當(dāng)他聽到“我們大家都是一類人”這樣一句話時,心里便平靜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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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換角色。——一種宗教一登上統(tǒng)治地位,就把所有那些本來會成為它第一批信徒的人變成了它的反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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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的命運。——基督教的產(chǎn)生是為了要使心靈輕松;但是它現(xiàn)在必須首先使心靈沉重,以便然后能使心靈輕松。因此它將走向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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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證明。——快樂的觀點被認(rèn)為是合理的:這是快樂的證明(或者如教會所說,是力量的證明),所有宗教都對此感到非常驕傲,然而它們是應(yīng)該對此感到羞愧的。如果信仰不能使人快樂至極,它就不會被相信:它因此將變得多么沒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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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游戲。——任何在自己心中重又給宗教感情留下余地的人,接下來就不得不允許它發(fā)展,他沒有別的辦法。結(jié)果他的天性漸漸改變,寧愿喜歡那些依賴于、接近于宗教因素的東西,以至于他的整個判斷和感覺領(lǐng)域都會云霧密布,掠過宗教的陰影。感覺不可能靜止,所以要留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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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的學(xué)生。——只要一個人很好地了解了他的學(xué)說、他的藝術(shù)、他的宗教的長短,那么他便會知道,這些東西的力量仍然是微不足道的。學(xué)生和信徒被先生的威望以及他們對先生的虔誠所蒙蔽,看不到一門學(xué)說、一種宗教的短處,因而通常比先生更有力量。若沒有盲目的學(xué)生,一個人及其著作的影響是絕不會變得偉大的。幫助一種認(rèn)識取勝往往只是意味著:將它同愚蠢如此緊密地捆綁在一起,以至于后者的重量硬是為前者求取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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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除教堂。——世界上還沒有厭煩宗教到了消滅宗教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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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無罪。——如果人們理解了“罪惡是如何來到世上的”,也就是說,由于理性的謬誤,人們相互之間錯以為對方,甚至個別人錯以為自己比實際情況黑得多、壞得多,那么,人們的全部感覺就會變得十分輕松,人和世界有時就會出現(xiàn)在無害的光環(huán)中,令人一看到就有一種徹底的愉悅之感。人在自然中始終是一個自在的孩子。這個孩子真的有一次做了一個憂郁而令人驚恐的夢,但是當(dāng)他睜開眼睛一看,自己仍然在天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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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shù)家的非宗教性。——荷馬在他的眾神當(dāng)中感到如此自在,他作為一位詩人在他們那里得到如此的快樂,以至于他在任何情況下都必然具有強烈的非宗教傾向;他同民間迷信帶給他的東西——一種沒有價值的、不文明的、一定程度上來講還很可怕的迷信——打交道,就像雕塑家同他的黏土打交道一樣自由,也就是說,像埃斯庫羅斯和阿里斯托芬那樣自由自在,正是這種自由自在在近代使文藝復(fù)興的偉大藝術(shù)家以及莎士比亞和歌德凸現(xiàn)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