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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主義者在不少方面也企圖使生活變得輕松愉快,而且通常通過完全屈從于他人的意志或者通過屈從于一種廣泛的法律和程序;這就有點像婆羅門教徒,絲毫不聽任自己的任何規(guī)定,而是每一分鐘都受圣約的支配。這種屈從是控制自我的有力手段;人們忙忙碌碌,無暇感到無聊,可同時也沒有獨立意志和激情的激發(fā);在行為完成以后,沒有責任感,因而也沒有悔恨的折磨。人們一勞永逸地放棄了自己的意志,這比只是偶爾放棄一次更容易;此外,完全放棄一種渴望也許比適量保留它更容易。如果我們想起現(xiàn)代人對國家的態(tài)度,那么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無條件的服從比有條件的服從更舒服。所以,圣徒就是這樣通過那種對個性的完全放棄而使他自己的生活變得輕松的,如果人們在這種現(xiàn)象中贊美道德上最高的英勇行為,那么人們就是欺騙了自己。毫不動搖、毫不含糊地固守自己的個性無論如何比用上面所提到的方法擺脫它更困難;而且這需要更加多得多的精神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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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多更難以解釋的行為中發(fā)現(xiàn)了那種關于自在情緒的樂趣的說法以后,我也在作為神圣特征之一的自我鄙視的問題中,同樣也在自我折磨的行為中(通過饑餓、鞭撻、肢體扭曲、裝瘋賣傻等)認識到一種手段,那些具有這種特征的人就用這種手段來同他們生命意志(他們的神經)的普遍倦怠作斗爭:他們利用最痛苦的刺激品和殘酷行為,時不時地從沉悶和無聊中浮現(xiàn)出來,他們精神上的大惰性和我們描述過的那種對他人意志的屈從是如此經常地讓他們陷入沉悶和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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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欲主義者和圣徒用來使自己的生活尚可以忍受并有所樂趣的最常見手段在于有時發(fā)動戰(zhàn)爭,在于維持勝利和失敗的交替。為了達此目的,他需要一個對手,并在所謂的“內在敵人”中找到他。他尤其利用他對虛榮、榮譽和支配權的嗜好,然后還有他的肉欲,以便可以把他的生活看作一場連續(xù)進行的廝殺,而把他自己看作一個戰(zhàn)場,在這個戰(zhàn)場上,善與惡的精靈你死我活地拼搏著。眾所周知,肉欲幻想因性交的規(guī)律性而變得適度,甚至幾乎受壓抑;相反,卻因性交的節(jié)制或紊亂而放縱不羈。許多基督圣徒的想像非同尋常地污穢不堪;有理論認為,這些肉欲是在他們身上肆虐的真正的惡魔,由于這樣的理論,他們對此不感到自己負有多大責任;他們的自我見證中包含如此有教育意義的坦率,我們將此歸功于他們的這種感覺。他們的興趣在于在某種程度上將這樣的斗爭永遠保持下去,因為正如已經說過的那樣,他們無聊的生活就是通過這種斗爭維持下來的。但是,為了使這種斗爭顯得足夠重要,以激發(fā)非圣徒的持續(xù)參與和贊嘆,肉欲就必須越來越遭到詆毀和譴責,甚至被永久罰入地獄的危險也被如此緊密地同這些事物相聯(lián)系,以至于很有可能基督徒在所有時代都是問心有愧地生出小孩來的;由此一定大大傷害了人類。在這里真理完全被顛倒了。雖然基督教說過:每個人都是在罪孽中孕育出生的,而且在卡爾德隆那令人不堪忍受的用最高級表示的基督教思想里,這種思想再一次糾纏不清,以至于他敢于在下列著名的詩句中使用最違背常情的悖論:人的最大過失在于他不該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