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四處尋找一位能譯物理學的翻譯,只需對中文、英文和物理知識有所了解即可,可是我卻白忙了一場。找高等化學方面的翻譯,我也遇到過同樣的困難。而且據(jù)我所知,中國沒有學校能夠在法律和土木工程方面為我提供幫助。
如今,不正到了教會學校采取措施讓自己的學生真正達到大學水準的時候了嗎?況且,難道不可以建設三四個設備精良、與官辦學校不再是競爭關系而是協(xié)同合作或是互為補充關系的大學嗎?同樣的,如果可能,這些學校不也可由學部負責注冊、巡查和考核嗎?政府所設置的課程留給我們很大的挑選空間,如果需要,也可以增加必要的課程。這樣的大學,根據(jù)政府所設標準進行招生,可以為中國的其他教會學校,甚至為政府所辦學校樹立榜樣。
這是蘇慧廉1909年應《教務雜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約稿而寫的一篇文章,其中談到了對中國教育現(xiàn)狀的看法。這些觀點,也可視為他在山西大學堂推進專業(yè)教育的注腳。
在這篇題為《教育情勢回顧》(The Educational Position in Review)的文章里,他還提到統(tǒng)一專業(yè)術語之于專業(yè)學科建設的重要性?!霸谥袊?,人們提及歐洲名詞的時候必須采用日語的音譯,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但是如果所有的中國學生都統(tǒng)一使用日本音譯的術語,那么嘆息著接受這一現(xiàn)狀不也不錯?”
他也曾為術語統(tǒng)一定名四處奔走。
山西大學成立之初,教材缺乏。大部分科目的術語一片混亂,每位翻譯都用自己的詞匯生造了術語的稱謂。1909年,我在拜訪學部侍郎嚴修進士時,讓他注意該問題的嚴重性,勸他在北京成立一個術語部(Board of Terminology)。他說沒有資金,我引用孔子的話來回答他:“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這個評論最初是針對政府而發(fā)的,當他明白我的意思后,友善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六個月后,當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提到了我的引言,說他已經派嚴復博士(曾留學于英國格林威治大學)成立編定名詞館(Bereau of Terminology),邀我前去參觀。于是,孔子建造了一所他從未想過的名詞館。
這就是晚清成立的學部編定名詞館,總纂嚴復,后來鼎鼎大名的王國維出任協(xié)修。
學運濫觴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保存著一份光緒三十三年(1907)十一月的外務部檔案——《外務部庶務司擬致各督撫將軍函咨文稿》,其中提到蘇慧廉:
光緒三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準山西護撫文稱,本月十一日據(jù)郵政局由英京寄到《新世紀報》,查閱該報,革命排滿,倡言無忌,荒謬狂悖,專事煽惑。所慮年輕子弟,見異思遷,引入迷途,貽患何堪設想,正在設法籌辦。又準大學堂總教習洋員蘇慧廉亦函請查禁前來,業(yè)經本護院通飭各該地方官聯(lián)絡社會,多方曉諭,務使父詔兄勉,人人皆知該報為悖逆之媒,無論何人何處,概不準購閱代售。如有寄送到境,即呈由各該地方官收取焚毀,并行提學司,責令各該監(jiān)督監(jiān)學加意察查。遇有此等報章,一體收取送官銷毀,以免流傳在案。該報注明發(fā)行于法京巴黎,郵局轉寄又毫無限制,似此紛紛投寄,他省諒亦不免,應如何設法嚴禁,請察照辦理等因。本部查該報倡言悖逆,發(fā)行于巴黎,轉寄于郵局,散布各行省,于風俗人心大有關系,實足為地方治安之害,亟應設法嚴禁。山西境內既有此種逆報,經該護撫通飭各該地方官,多方曉諭,收取銷毀,并行提學司各在案。似此紛紛投寄,難保無購閱代售等弊,相應咨行貴將軍督撫查照,迅即轉飭各該地方官并行提學司,設法曉諭,嚴密查禁。一有此種逆報,即收取銷毀,以靖人心而保公安,是為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