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五律·悲風(fēng)

題解

上了高三后，高考這副重擔(dān)直接壓了下來。當(dāng)時，我英語毀敗，其他科目成績雖佳，但說到總分，總不太樂觀，而且我自知要在成績上趕上去，已是不可能了，這對于一名有理想的高三學(xué)子而言，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對于國學(xué)一塊，我頗感興趣，應(yīng)該說也有一定的根基，但這方面卻也沒找出一條適宜自己發(fā)展的途徑來，因此又有一層迷惘在。感情上，我有心儀的對象，但自知不足，決難獲取芳心，而要在高三時候再來追求，那是更不愿意的，所以這又是一層悲哀苦悶。高考重壓，感情多悲，理想渺茫，出路難索，當(dāng)時我本人內(nèi)心的感受真如茫茫海潮，不可掇拾。在這樣一個背景下，我創(chuàng)作了十八首悲物詩。

十八首悲物詩所悲的對象有風(fēng)、菊、煤、釘、路、燭等，內(nèi)容比較寬泛，而每首詩都寄寓著自己的悲情，所以感慨深沉，有較高的思想性。當(dāng)然，寫悲物詩時，我仍在詩歌創(chuàng)作的起步階段，壓韻、用詞等方面還很不成熟，因此藝術(shù)上講，真正的完篇還不是很多。

此詩為十八首悲物詩中的第一首，所悲的對象為“風(fēng)”。

曠原幾枯瓣，老樹一昏鴉。

悲逢凄涼地，馨感溫暖家。

雪山有幽淚，滄海無情涯。

惶惶依何處？潸潸傍暮霞。

自釋

曠原幾枯瓣，老樹一昏鴉——偌大的一片原野上只輕飄著幾片枯萎了的花瓣，一棵頹頹將死的大樹上棲著一只昏聵的烏鴉。這開頭兩句描繪頹景，“曠原”、“枯瓣”、“老樹”、“昏鴉”四種景象構(gòu)成了一幅蕭條的深秋畫面，它們兩兩相對，既有上下句對，又有當(dāng)句自對，形式頗為工整?！袄蠘洹本渑c馬致遠《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句的意境很相類似。寫烏鴉，雖未寫及叫聲，但可透過畫面，隱約感受到。句中數(shù)字“幾”和“一”的功用也不可忽視，有了它們，“曠原”等四種景象才串成一氣，成為一個完整的統(tǒng)一體。

悲逢凄涼地，馨感溫暖家——來到這塊寂寞冷落的地方，風(fēng)感到很是可悲；同時，這又讓它想到了家的溫馨、美好。“凄涼地”指前面曠原老樹這個悲涼之地。因來到“凄涼地”，于是更迫切地感想到了自己的溫馨家園。由“悲”到“馨”有個情感發(fā)展過程，從中也可見出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悲逢”句上承，“馨感”句下啟，這兩句起到了過渡的作用。

雪山有幽淚，滄海無情涯——雪山不是自己的家園，它也是塊“凄涼地”，去了，只有自己傷心的份；滄海呢，那里沒有有情的涯畔，因此也不是自己真正的“溫暖家”。“風(fēng)”之“溫暖家”在何方？究竟有沒有？這便勾出了五、六兩句。五、六兩句既可看做是“風(fēng)”的感想，也可看作是“風(fēng)”的行動和追求。這兩句可以理解為“風(fēng)”到一、二兩句的那塊“凄涼地”后，渴望一個溫暖的家，然后想到“雪山”、“滄?！倍疾皇亲约旱募?；也可以理解為“風(fēng)”渴望有溫暖的家后，自己到處去找了，但無論“雪山”還是“滄?！保Y(jié)果都未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在那里都找不到自己的家。這兩句境界較為開闊，結(jié)合全篇看來，意思有點朦朧，但流露的情愫則是真切可感的。

惶惶依何處？潸潸傍暮霞——“風(fēng)”惶恐不安，不知到底要回哪里，究竟該依傍什么？沒辦法，它只能哭泣著依傍那天邊的一抹殘霞！“惶惶”，恐懼不安的樣子。第七句突然來了個發(fā)問，語意上承接前面，既然雪山、滄海都不是“風(fēng)”的溫暖家，那它到底該去哪，該依傍誰呢？第八句則可以看作是對前一句的回答：沒辦法，只好依傍殘霞了！要知道霞光雖美，但它畢竟是看得見、摸不著而虛空存在的景象，又豈能真作依傍，真當(dāng)是個家。何況，時間一長，這“霞光”也還是要消散的，最后剩下的只有那漫漫長夜。這就可見，“風(fēng)”終是沒有找到一個歸宿之地，仍將迷惘、悲哀下去。

自評

此詩有相當(dāng)程度的朦朧性，不容易做解釋，但全詩的大致意旨，應(yīng)該說仍是明晰的，無非在悲“風(fēng)”之無家可歸。然而，就這一意旨而言，卻仍值得探討，因為它通篇寫“風(fēng)”沒有溫暖的家，這對于我本人家庭相對和樂美滿的實況并不相符。那么，內(nèi)中究竟有怎樣一層更深的內(nèi)涵呢？事實上，寫此詩是在高三第一學(xué)期，當(dāng)時，學(xué)業(yè)、感情等多重壓迫，我內(nèi)心極為矛盾、痛苦。自己借風(fēng)說沒有“溫暖家”，并不指現(xiàn)實中真的沒有家，而是指內(nèi)心世界沒有歸宿，不知道如何進取，如何追求，如何完成自我。倘能明白這一點，便不難領(lǐng)會《悲風(fēng)》詩所悲的意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