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文天祥詩文選譯(修訂版) 作者:鄧碧清 譯注


題鐘圣舉積學齋

這是文天祥為鐘圣舉的書齋“積學齋”所題的一首詩。鐘圣舉,未詳。從“空同白云深”句來看,積學齋似應在江西贛縣。詩中首先指出金珠寶貝不足惜,最值得珍惜的是時間,應利用“良時”積累學問。其次描寫積學齋窗明幾凈,書籍整齊,深感欽敬。最后點明“積學齋”的齋名含義:學問從點滴積起,必能終成大器,關鍵在于珍惜時光,不斷進取。

東家筑黃金[1],西家列珊瑚[2]。嘆此草露晞[3],良時聊斯須[4]。古人重孜孜[5],殖學乃菑畬[6]。彼美不琢琱,櫝中竟何如[7]?空同白云深[8],君子式其廬[9]。棐幾照初陽[10],垂簽動涼噓[11]。方寸起岑樓[12],一勺生龍魚[13]。辰乎曷來遲[14]?競諸復競諸[15]。

【注文】

[1] 筑:積累,積聚。

[2] 珊瑚:熱帶海中的腔腸動物,骨骼相連,形同樹枝,又名珊瑚樹,古人視為珍奇裝飾。司馬相如《上林賦》:“玫瑰碧琳,珊瑚叢生?!薄端问贰ぷ谑覀鳌罚骸板踔贉浶钥崾壬汉鳎堪淹?,不去(離)手。大者一株至以數(shù)百千售之。”

[3] 草露晞(xī希):像草上的露水那樣容易干。蘇軾《陌上花》詩:“生前富貴草頭露,身后功名陌上花。”

[4] “良時”句:好時光很短很短。良時:好時光。李陵《與蘇武詩》:“良時不再至?!绷模汗们摇K鬼殻喉汈?,時間短促。

[5] 孜孜:勤勉的樣子?!度龂尽な裰尽は蚶蕚鳌罚骸澳烁鼭撔闹觯巫尾痪??!?/p>

[6] “殖學”句:積累學問應像農民開墾田地那樣,須有積年累月的辛勤。殖學:積累學問。菑畬(zī yú資余):耕耘?!抖Y記·坊記》:“不耕獲,不菑畬?!编嵶ⅲ骸疤镆粴q曰菑,二歲曰畬,三歲曰新田。”

[7] “彼美”二句:如果美玉不是經過雕琢,那么就會默默無聞地毀于櫝(dú獨)中,比喻人材是經過刻苦學習而培養(yǎng)成的。琢琱:雕刻玉石?!抖Y記·學記》:“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睓常汗瘛!墩撜Z·季氏》:“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歟?”

[8] 空同:也寫作“崆峒”,山名:在江西省贛縣南?!督魇≈尽罚骸搬轻忌阶阅峡凋暄讯鴣恚?、貢二水夾以北馳?!?/p>

[9] 式:通軾,古代一種敬禮,行禮人俯身按著車軾(車上橫木)以示敬意?!妒酚洝の菏兰摇罚骸拔暮钍茏酉慕浰嚕投胃赡?,過其閭,未嘗不軾也?!?/p>

[10] 棐(fěi匪)幾:用香榧木做的幾桌。棐,即榧,一種色白、質良而又有香味的榧木幾桌。《晉書·王羲之傳》:“嘗詣門生家,見棐幾滑凈,因書之,真草相半。后為其父刮去之,門生驚懊者累日。”后人遂用來稱寫字的幾案。

[11] “垂簽”句:簽,書的標簽。涼噓,涼風。

[12] “方寸”句:《孟子·告子下》:“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樓。”岑樓:尖頂高樓。《孟子集注》:“岑樓,樓之高銳似山者?!?/p>

[13] “一勺”句:《禮記·中庸》:“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鼉蛟龍魚鱉生焉,貨財殖焉?!币鉃橐簧姿疂u漸積累起來,就會成為不測之淵,就會生出蛟龍魚鱉等物。

[14] “辰乎”句:《揚子》:“辰乎辰乎!何來之遲而去之速?”辰,特指好時光。曷:何。

[15] 競諸:爭取它(指好時光),追上它。諸,相當于代詞“之”。

【翻譯】

東家積攢金銀和財寶,

西家擺列珊瑚夸富豪。

嘆這些都是草上露水容易干,

好時光轉眼之間過去了。

古人最重視勤奮黽勉,

積累學問猶如耕地種田。

那美玉如果不經雕琢,

就會毀棄在木匣里面。

空同山上的白云繚繞飄飛,

積學齋得到仁人君子的贊美。

初升的太陽映照著香榧書案,

懸垂的書簽能掀起涼風颼颼。

方寸之木能比過尖尖的高樓,

勺水之積可使魚龍暢游。

好時光為什么來得這樣晚?

進取再進取,永遠莫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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