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靠的贊助人
當(dāng)時富蘭克林結(jié)識的最有影響的贊助人就是熱情洋溢的費城總督威廉·基斯爵士。他是一個友善、低效又好管閑事的人。他們的結(jié)識純屬巧合,富蘭克林給自己的一個姐夫?qū)懥艘环鉄崆檠笠绲男?,解釋自己樂于留在費城而不愿意回到波士頓的原因。他的親戚把這封信給基斯總督看了,基斯十分吃驚,幾乎不敢相信這封邏輯極強的信竟出自一個年輕男孩之手。基斯意識到當(dāng)時他管治的兩個印刷商都很糟糕,因此決定找到富蘭克林并鼓勵他自己開店。
當(dāng)基斯總督衣著體面地朝凱默的店鋪徑直走來時,可憐的凱默馬上跑出來迎接。令他大吃一驚的是,總督不是來找他的,而是來看富蘭克林的?;箤Ω惶m克林大加贊賞,并邀請他一起去喝一杯。而凱默當(dāng)時的表情,據(jù)富蘭克林回憶:“呆若木雞?!?/p>
他們在附近的一家酒館里,一邊喝著上好的馬德拉酒,一邊聊天?;贡硎驹敢鈳椭惶m克林開一家自己的鋪子,并承諾用自己的影響幫他承攬政府的生意?;惯€表示愿意給富蘭克林的父親寫信,勸說他贊助自己的兒子。隨后,基斯時不時邀請富蘭克林吃飯,繼續(xù)贊賞富蘭克林,鼓勵他自己開店。因此,富蘭克林帶著總督的信和修復(fù)家庭關(guān)系、功成名就的夢想,于1724年4月乘船回到波士頓,再次面對自己的家人。
那時距離他離家出走已經(jīng)有7個月的時間,他的父母甚至都不確定富蘭克林是否還在人世。所以當(dāng)他們看到富蘭克林回來的時候大吃一驚,并熱情歡迎。但富蘭克林顯然沒有吸取驕傲和嫉妒會給人帶來困擾的教訓(xùn)。當(dāng)他再次回到當(dāng)初自己毅然離開的詹姆斯的印刷店時,穿著“一身新衣服”,戴著手表,口袋里還揣著5英鎊。詹姆斯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一句話也沒說就回去工作了。
富蘭克林忍不住對自己的新境況吹噓了一番。正當(dāng)詹姆斯暗自生氣的時候,他向店里的工人們講述了自己在費城的幸福生活,還掏出了一把銀幣給他們看,令眾人大為羨慕,隨后還給了他們點兒錢讓他們買酒喝。后來,詹姆斯對母親說,他不會忘記也不會原諒富蘭克林對他的羞辱?!暗@次他錯了?!备惶m克林回憶道。
他家的老對手科頓·馬瑟則顯得更加容易接受富蘭克林,也愿意給他一些指導(dǎo)。馬瑟邀請富蘭克林到家做客,請他參觀了自己的私人圖書館,并原諒了他在《新英格蘭報》時造成的不快。有一次當(dāng)他們一起散步的時候,經(jīng)過一段小路,馬瑟突然大聲警告:“低頭!低頭!”富蘭克林沒能理解警告的含義,結(jié)果腦袋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了一根低梁。出于自己的習(xí)慣,馬瑟告誡他說:“不要總是把你自己的頭抬得這么高。低下來,年輕人,低下來,這樣你在人生中才能避免很多挫折和打擊?!焙髞砀惶m克林在給馬瑟兒子的信中寫道:“這一忠告,我銘記于心,的確使我受益匪淺。當(dāng)我看到很多人把自己的頭抬得過高,因過度驕傲不幸受辱的時候,我經(jīng)常想起你父親的勸告。”盡管這件事對于他造訪詹姆斯的印刷店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反例,但他在自傳中并沒有提及。
基斯總督的信和提議令喬塞亞深感震驚。但考慮了幾天之后,他覺得資助一個年僅18歲而且叛逆地離家出走的男孩很不合適。盡管為兒子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大人物的推薦以及兒子展現(xiàn)出的勤奮深感自豪,他深知富蘭克林還是很無禮,還缺乏歷練。
看到兩個兒子和好無望,喬塞亞只好對富蘭克林返回費城表示祝福,而且給予忠告?!耙鹬厮恕灰爸S和誹謗別人,父親認為我很有這種傾向?!敝灰惶m克林一直“勤奮工作,審慎節(jié)儉”,到21歲就可以攢夠錢開店,到那時喬塞亞愿意幫兒子湊齊不夠的部分。
富蘭克林的老朋友約翰·克林遜被富蘭克林的故事所吸引,決定離開波士頓,和他一起去費城。但是在費城,兩個年輕人的友誼卻破裂了??肆诌d雖然學(xué)識比富蘭克林高,但缺乏自律,沾染上了酗酒的惡習(xí)。他開始向富蘭克林借錢,并對其心生怨恨。有一天,他們一起和朋友在特拉華河上乘船,輪到克林遜劃船的時候,他卻不肯。其他人不再強求,但富蘭克林堅決不同意,和他打了起來,并托住他的胯,把他扔到水里。每次克林遜游到船邊,他們就把船劃遠,并問他愿不愿意劃船??肆诌d很是氣惱,但就是不同意。當(dāng)然最后眾人還是讓他上了船,但此后克林遜和富蘭克林就很少來往了。最后,克林遜去了巴巴多斯島,富蘭克林借給他的錢也就打了水漂。
在幾個月中,富蘭克林分別從四個人(詹姆斯·拉爾夫、詹姆斯·富蘭克林、科頓·馬瑟和約翰·克林遜)那里學(xué)到了關(guān)于敵對和怨恨、驕傲和謙虛的道理。盡管富蘭克林一生中時不時還會樹敵,比如佩恩家族,也有人對他心存妒忌,比如約翰·亞當(dāng)斯,但和大多數(shù)人比起來,特別是那些事業(yè)有成的人,富蘭克林的敵人要少得多。他所得出的受人尊敬、避免怨恨的秘訣就是展示出(起碼了解)自嘲的幽默、低調(diào)的舉止和對話時的謙和。
喬塞亞·富蘭克林拒絕資助兒子開印刷店并沒有澆滅基斯的熱情。他甚至承諾:“他不愿意資助你,那就我來,我希望我們這兒能有一個像樣的印刷店?!彼尭惶m克林列一個所需設(shè)備的清單(富蘭克林估計可能需要100英鎊),然后建議富蘭克林親自去倫敦挑選購買所需設(shè)備。基斯還承諾提供信用擔(dān)保,支付購買設(shè)備和路上所需的費用。
富蘭克林興奮異常。在出發(fā)之前的幾個月,他經(jīng)常和總督一起吃飯。但每次談及信用擔(dān)保的時候,基斯總是說還沒準(zhǔn)備好,富蘭克林也覺得沒必要著急。
就在那時,富蘭克林向自己房東的女兒德博拉·里德求婚了。除了生理需求之外,富蘭克林對自己的另一半有著十分實際的考慮。德博拉雖然很普通,但能夠令人感覺舒服,能帶給他想要的家庭生活。富蘭克林也有很多優(yōu)點,除了他強壯的身體、不錯的外表與親和的魅力之外。他已經(jīng)成功地把自己從德博拉當(dāng)初所見的那個衣冠不整的離家出走的男孩,變成了鎮(zhèn)上最有前途、最符合結(jié)婚條件的年輕生意人,而且深受總督和同齡人的喜愛。當(dāng)時,德博拉的父親剛剛?cè)ナ溃@使她母親的生活變得拮據(jù)起來,所以希望女兒能夠嫁一個好人家。但是,她絕不同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即將離開此地去倫敦的人,所以堅持要等他從倫敦回來之后再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