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與此同時，我既是個頹廢的人，也是與之對立的人?？梢宰C明這一點(diǎn)的其中一個緣由，就是我經(jīng)?？梢栽诜浅毫拥那闆r中本能地采取適當(dāng)?shù)淖晕曳佬l(wèi)措施，來保護(hù)自己；然而，一個非常頹廢的人則往往采取損害自己的辦法。從宏觀上來看，我很健康；但是從微觀上來看，興許是十分頹廢的。那種趨向極致的孤獨(dú)和意圖從這些環(huán)境之中脫離出來的力量，以及自己強(qiáng)行制止對自己的供給，憂心和療養(yǎng)——都與我本性的聰慧截然相反，并且在那一時刻痛苦不堪。我必須真正主宰自己，讓自己重返健康；而使之達(dá)成的前提條件——任何生物學(xué)家也都承認(rèn)的——那就是自己本身就是健康的。一個典型的多病纏身的人是不可能健康起來的，更別提自我康復(fù)了；相反，對于一個典型的健康無礙的人來說，一種病痛卻有可能成為生命中的興奮劑和得以長壽的必要因素。所以，在事實上我雖然處在長期生病的病痛期，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命在不斷地演進(jìn)；也深深地體會到了普通人在平時不容易感受到的一切美好和渺小的事物——于是在渴求健康、渴求生命的意念之中，我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哲學(xué)……因為旁人會看到，在我停止成為頹廢主義者的時候，正值我生命力最最枯竭衰落之時，“自我恢復(fù)”的強(qiáng)大意念決不允許我有著貧瘠、低沉的哲學(xué)……然而我們又該如何辨識這種卓越的人呢……一個卓越的人總會帶給我們一種溫良如玉的感覺，他仿佛是由一塊堅硬、溫潤而且散發(fā)著幽香的木頭所雕刻而成的。他只會享受對他身心而言健康有益的東西；一旦超過了這個尺度，他的興致和欲望也就戛然而止了。他會用良藥來治愈損傷，他也會利用并不怎么好的機(jī)會，變害為益；那些凡是不能將他置于死地的東西，都反而使他變得更堅強(qiáng)有力。他本能地收集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材料。因為他就是遴選一切的原則，他淘汰了許多東西。無論是看書、交友，或是欣賞景物，都與他心中的世界緊緊關(guān)聯(lián)。凡是被他選中、認(rèn)可并且信賴的東西，他便給予尊重。對一切外界的刺激，他總是反應(yīng)得很遲緩，那種往日的遠(yuǎn)見卓識和高貴從容所鑄就的遲緩性——他體驗著外界所帶來的刺激，卻有所抗拒，不愿親近。他不相信所謂的“不幸”或者“罪惡”，他能夠?qū)Ω杜匀?，也能夠?qū)Ω蹲约?，他很清楚該怎樣忘卻——他是那樣堅強(qiáng)，擁有支配一切的力量——好了，這些都是在講我自己，我是與頹唐之人截然相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