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農夫

張尊軍

作家就是在稿紙和鍵盤上耕耘的農夫。豐縣籍作家趙本夫先生憑短篇小說《賣驢》榮獲20世紀80年代初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大獎，一時在蘇北小縣城引起了不亞于8級地震般轟動。這是作家厚積薄發(fā)的必然結果，同時也給趙本夫先生的人生帶來了新的發(fā)展機遇。他一躍成為全國著名的青年作家，幾經輾轉最終從縣文化館調到了省作家協(xié)會，而且后來成了專職副主席，大部頭的作品也一再井噴，其作品《天下無賊》被搬上了熒屏更是讓趙本夫火了一把。然趙本夫淡泊名利，雖是文化名人，身居六朝古都省城南京，仍保持著豐縣人平實質樸、不事張揚、不敢忘本的農夫本色。

據說，趙本夫先生在南京的家中養(yǎng)了只公雞，每天早上聽著雞打鳴，便心里油然而生許多快意，仿佛又回到了老家的鄉(xiāng)村，但過了一段時間周圍的鄰居不樂意了，只得忍痛割愛，為此他惋惜好久。烙饃用的鏊子，汆東西用的碓窩子及蒜臼子，在他南京的家一直擺設著而且不停地使用著。有家鄉(xiāng)友人造訪，他常常興奮不已，總是用大杯治點老酒，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去讀讀他的《治酒》，滿口家鄉(xiāng)話，滿腹豪俠氣。老母不習慣大都市的生活，他每次回老家探母，總是坐在老母親的床沿上像兒時那樣靜靜地聽母親嘮叨，每次從老家回到南京，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電話向老母報平安。去年90多歲的老母不幸走了，他用很樸實的語言和感情寫了一篇祭母文，使家人和朋友深感其做人的真誠。辦完喪事回到南京，習慣動作，第一件事仍是想向老母報告已平安到達南京，然電話的那頭已沒人接聽，這才想起老母已經去了，心中陡生了許多悲傷和無奈：兒子再大也離不開娘啊！

趙本夫先生有著濃厚的土地情結。他先后創(chuàng)作了《黑螞蟻藍眼睛》、《天地月亮地》、《無土時代》地母三部曲。他說，土地在中國人心中的情結可能是一種自然本性。當人們把大地變成財富時，各種悲劇就發(fā)生了。歷史上的戰(zhàn)爭、殺戮、爭奪……都是想把大地據為己有。而當大地回歸自然，成為萬物的母親時，一切都美好起來。這其實是一個關于人類的話題。動筆之前趙本夫曾經多次回到故鄉(xiāng)感受大地的呼吸，也曾去西部荒野行走，城市與荒野的對比參照，讓一切都清晰起來。城市中的生命力卻很脆弱，充斥著傾軋、爭奪、緊迫感……

趙本夫先生堅持傳統(tǒng)寫作，拒絕電腦。家中老伴、女兒人人一臺，連小外孫都會打字，只有趙本夫與之無緣。對此，他有充足理由：“網上雖然很精彩，但我不想受更多的誘惑，人不可能擁有所有的東西?！彼€講，面對稿紙，讓自己有一種親近感和寫作的莊嚴肅穆。這就如農夫永遠離不開他心愛的土地。

趙本夫先生一貫低調，也很自然。他喜歡讀書，特別喜歡讀一些歷史書籍；他喜歡思考，更喜歡在大自然中行走，他每天都要出去散散步，看看藍天白云，看看農場的蔬菜。閑暇在家自己一個人擺弄圍棋，算是休息和娛樂。汪曾祺老先生曾戲詩曰：相逢屠狗毋相訝，依舊當年趙本夫。這就是對趙本夫先生的最好寫照。雖然他是名人，但在家鄉(xiāng)人眼里，他仍是“一介農夫”，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有情有義的豐縣農夫！（此文原載《散文選刊》。作者系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徐州市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副主席、豐縣文聯主席、黨組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