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古詩

登鹿門山懷古[1]

從詩中一些句子看，此詩當(dāng)作于早年尚未隱居鹿門山時。詩先寫清晨乘船赴鹿門山沿途所見，“沙禽”、“浦樹”二句的描寫，正是清晨景物特色，可見詩人“興”濃。繼寫登山探訪隱士遺蹤，見隱士遺跡尚存，但那高風(fēng)亮節(jié)已相去邈遠，便無限感慨，抒發(fā)了深沉的懷古幽情。末寫“回艫”，留下無限眷戀，表達了對古代高士的仰慕。

清曉因興來，乘流越江峴。沙禽近方識，浦樹遙莫辨。漸到鹿門山，山明翠微淺[2]。巖潭多屈曲，舟楫屢回轉(zhuǎn)。昔聞龐德公[3]，采藥遂不返。金澗養(yǎng)芝術(shù)[4]，石床臥苔蘚。紛吾感耆舊[5]，結(jié)纜事攀踐。隱跡今尚存，高風(fēng)邈已遠。白云何時去，丹桂空偃蹇[6]。探討意未窮，回艫夕陽晚[7]。

【翻譯】

清晨懷著興致出門來，

小船渡過漢江繞峴山。

沙洲的水鳥近看才可識別，

水邊的樹木遠望不能分辨。

船行款款來到鹿門山，

陽光明亮使山嵐淺淡。

巖石間的潭水曲曲彎彎，

行船到此每每迂回繞轉(zhuǎn)。

聽說龐德公曾到這里，

入山采藥一去不復(fù)返。

山澗中生長著靈芝和白術(shù)，

石床上滋滿了厚厚的苔蘚。

深深感念這位襄陽前賢，

系住纜繩舉足向上登攀。

隱居的遺跡至今猶可尋覓，

超俗的風(fēng)格已經(jīng)遠離人間。

相伴的白云不知何時飄去，

栽下的丹桂空自高聳宛轉(zhuǎn)。

尋跡懷古興味猶未盡，

劃船歸來夕陽落西山。

注釋

[1] 鹿門山：在今湖北省襄陽市東南?！逗鬂h書·逸民傳》引《襄陽記》說，鹿門山舊名蘇嶺山，東漢光武帝建武年間，襄陽侯習(xí)郁立神祠于山，刻二石鹿，夾神道廟口，俗因稱鹿門廟，又以廟名山。

[2] 翠微：青蔥的山氣。

[3] 龐德公：東漢襄陽人，隱居峴山，和司馬徽、諸葛亮為友。荊州牧劉表幾次以禮相請，皆不就。后攜妻子入鹿門山采藥，一去未返。

[4] 金澗：指風(fēng)景秀美的山澗。石崇《金谷序》：“余有別廬，在河南界金谷澗中，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樹眾果竹木草藥之屬?！敝ィ红`芝，是一種菌類植物。術(shù)（zhú竹）：草名，亦名山薊，根莖可入藥。有白術(shù)、蒼術(shù)等數(shù)種。芝術(shù)：這里泛指野生藥材。

[5] 紛：盛多。耆（qí其）舊：指德高望重的老人。

[6] 丹桂：桂樹的一種。嵇含《南方草木狀》：“桂有三種：葉如柏葉，皮赭為丹桂?！辟儒浚╦iǎn儉）：古義多項，此處是高聳、盤結(jié)的樣子。

[7] 艫（lú盧）：船頭，此指船。